碧云踉踉仓仓地跑了过来，当即便扑倒在了芸香的身上，“芸香，到底是谁害的你？”</p>
翠红跪在地上，恸哭不已，只觉得心也跟着揪在了一处，她未料到芸香会死，而且还死在了自己的面前。</p>
慕梓烟收起手，一旁的茶具碎裂，茶水顺着桌子滑落，滴落在地上，她双眸碎出冷冽地寒光，缓步上前，弯腰突然将芸香抱了起来。</p>
碧云见状，走上前去，“大小姐，让奴婢来吧。”</p>
“碧云，将院子里头的人都唤到院子里头，给我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起来。”慕梓烟沉声道。</p>
“是。”碧云应道，接着便退了下去。</p>
翠红也跟着碧云颤抖着出去，转眸看着碧云，“碧云姐，我……”</p>
“去吧。”碧云这个时候着实没有力气，看着芸香冰冷地尸体，她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没有丝毫的温度。</p>
慕梓烟抱着芸香的力气还是有的，刚走了几步，便见隐一出现，垂眸看着慕梓烟怀中的芸香，双眸一沉，隐藏着眸低的震惊与难过，低声道，“主子，让属下来吧。”</p>
“我来。”慕梓烟冷声道，接着便抱着芸香出了屋子。</p>
崔嬷嬷此刻红着眼，跌跌撞撞地跑入了院子，待看见慕梓烟将芸香抱了出来，她身形也跟着晃动了几下，不可置信地扑了过来，当即便跪在了地上，“芸香！”</p>
慕梓烟垂眸看着崔嬷嬷，敛去眸低的神色，只是紧紧地抱着芸香，低声道，“她是我的丫头，我会抓住凶手，来人，将崔嬷嬷请出去。”</p>
“大小姐，让老奴守着她吧。”崔嬷嬷仰头看着慕梓烟，乞求道。</p>
“不必了。”慕梓烟双眸射出一抹冷冽地光，直撞入崔嬷嬷的眼中，崔嬷嬷明显一怔，何曾见过大小姐对她有过如此冰冷的眼神，当下便敛眸松开了抓住芸香的手。</p>
慕梓烟面色冷凝，接着说道，“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p>
“是。”碧云应道，便垂眸看着泪水连连的崔嬷嬷，低声道，“崔嬷嬷，大小姐如今在气头上，您还是先回去吧。”</p>
“可是芸香……”崔嬷嬷看着慕梓烟抱着芸香入了屋子，低声道，“她是我的女儿啊。”</p>
“崔嬷嬷，我跟芸香虽然是丫头，可是大小姐待我们像亲人，您是了解大小姐的脾气的，芸香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碧云如今也无法接受芸香死了的事实，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只是跟在慕梓烟跟前也有这些年了，她自然也清楚，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侧眸看着院子里头跪着的人，如今正值寒冬，院子里头本就冷，众人跪着，起初还好，久了之后便忍不住地抖动起来。</p>
崔嬷嬷无奈，大小姐有命，她也只能被扶着出了院子。</p>
霁月院内，齐氏见崔嬷嬷回来，哭得老泪纵横，她跟着叹了口气，低声道，“扶崔嬷嬷下去歇息。”</p>
“是。”一旁的丫头应道，便扶着崔嬷嬷里去了。</p>
齐氏转眸看着慕擎元，“芸香不过是个丫头，烟儿这般动静，也太大了。”</p>
“烟儿是个重情义的，芸香虽然是个丫头，可是跟在她的身边这么些年，可不比旁的丫头的感情。”慕擎元低声说道。</p>
“哎。”齐氏叹了口气，自然知晓了那珍珠耳坠的事儿，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慕侯府突然变得不安稳起来，这齐氏心里头有种不好的预感。</p>
慕擎元看着她说道，“派人盯着府上吧，太上皇安插的最深的钉子，怕是要被拔出来了，这钉子太深，估计拔的时候会很疼，连皮带肉也不一定。”</p>
“倘若真的如此，那我这心里头可当真不自在。”齐氏看着慕擎元说道。</p>
“是啊。”慕擎元自然知晓府上发生了何事，那钉子将手都伸向了烟落院，看来烟儿那处必定有所察觉了。</p>
齐氏抬眸看着他，心里头存着怒气，这太上皇到底安插了多少人，清了一批，还剩下个毒瘤。</p>
烟落院内，轩辕青箐站在慕梓烟的身侧，而芸香则被慕梓烟放在软榻上，她坐在一旁，只是盯着芸香瞧着，过了许久之后，低声道，“这丫头一直跟着我，倒是没有享几日的福。”</p>
“嫂嫂。”轩辕青箐眼眶泛红，想起了芸香无微不至地服侍着她的日子。</p>
慕梓烟转眸看着轩辕青箐说道，“跟我走吧。”</p>
“去哪？”轩辕青箐低声问道。</p>
“人都死了。”慕梓烟叹了口气，“自然是要让她安息。”</p>
“可是……”轩辕青箐低声道，“嫂嫂，难道你不想查出凶手吗？”</p>
“凶手？”慕梓烟冷笑道，“有什么凶手，她是自杀的。”</p>
“自杀？”轩辕青箐当真是愣住了，“好端端的为何会自杀呢？”</p>
“为何？”慕梓烟直视着前方，“我早该想到的，可是却不敢相信，那个人可是陪着我……”</p>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心也跟着疼的厉害。</p>
轩辕青箐见她如此，不解地看着她，却也不再多言。</p>
慕梓烟转身从衣柜内拿出一个盒子，里头放着嫁衣，那是她给芸香准备的，未料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便将嫁衣给芸香换上，亲自给芸香妆点，接着便抱着她出了屋子。</p>
碧云跪在外头，等慕梓烟出来，看着她怀中的芸香穿着嫁衣，碧云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p>
伴随着她的哭泣，翠红也跟着哭着，紧接着整个院子里头便是哭声一片。</p>
慕梓烟只是冷眼看着前方，而后沉声道，“隐一。”</p>
“主子。”隐一落下，垂眸应道。</p>
“抱着她。”慕梓烟冷声道。</p>
“是。”隐一应道，接着便上前小心地将芸香抱入了怀里。</p>
慕梓烟双眸微凝，接着便抬步向前走去。</p>
隐一抱着芸香也跟着向外走着，一路上，跪着不少的丫头跟婆子，家丁，紧接着便看见其他人跟着赶了过来。</p>
苏沁柔走上前去，看着隐一怀中的芸香，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走上前去，“妹妹。”</p>
“送芸香最后一程。”慕梓烟转眸看着她说道。</p>
“恩。”苏沁柔跟着慕梓烟，慕凌睿也出来了，慕凌轩也赶了过来，连秦葻与吕娘子也从京兆尹府衙赶了过来。</p>
不一会，不少的人便也跟着过来，以往聚在一处的，都跟了过来，一时间，京城的一条街道上，汇聚了这京城中的显贵，而最前头的便是隐一跟芸香，百姓们好奇地张望着，却不知晓这怀中的新娘到底是谁，竟然有如此大的脸面，让这京城一半的世家显贵来相送。</p>
慕梓烟只是向前走着，秦葻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觉得这一刻来得太突然，她分明还记得芸香最后冲着她笑着的样子，可是现在见到的却是冰冷的尸体。</p>
她转眸看着慕梓烟那冰冷如霜的脸，她知道，这个时候最伤心的便是大姐。</p>
突然，也不知是谁看出了隐一抱着的人是慕梓烟跟前的大丫头，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觉得一个丫头死了，竟然还得了如此大的脸面，被主子这般厚待，众人看向慕梓烟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地敬佩，也觉得这丫头死了也算是值了。</p>
慕梓烟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等过了许久之后，众人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她转眸看着隐一，便见隐一将芸香小心地放下，亲自上前选了一块地方，用双手将眼前的地一点一点地挖开。</p>
雪飘散着，慕梓烟身上穿着纯白色的貂皮斗篷，与这白雪融为了一体，而她的脸色透着从未有过的冰冷。</p>
隐一拨开雪，冰冷的地，他的双手很快磨破，溢出血来，可是他却感觉不到，只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挖着土。</p>
轩辕青箐看着，手中的油纸伞忍不住地滑落，任由着雪飘落在她的身上，泪水迷了眼，她只觉得心闷得慌。</p>
一旁传来了哭泣声，慕梓烟只是这样站着，不知过了多久，隐一弯腰将芸香抱了起来，而后小心地将她放了进去。</p>
慕梓烟看着隐一，沉声道，“你可还记得曾经如何答应我的？”</p>
“属下记得。”隐一垂眸应道，当下便跪在了地上，朝着慕梓烟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拔出腰间的长剑，朝着自己的腹部刺去，而后倒在了血泊之中。</p>
众人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未料到隐一会深情到这个地步，当下惊愕地看着慕梓烟，惊讶不已。</p>
慕梓烟看着那血，那雪，亲自上前，隐一的身体将白雪划出了一道血痕，紧接着滚落进去，抱着芸香躺着。</p>
慕梓烟走上前去，弯腰亲自看着隐一渐渐地合起双眼，她伸出手，将那带血带雪的土推了进去，亲自将他们掩埋。</p>
直等到最后，她缓缓地起身，蓦然地转身离去。</p>
这是众人无法想到的，苏沁柔连忙跟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p>
轩辕青箐只是小心地跟在慕梓烟的身侧，想要说什么，只是这一刻却只是这样抿着唇，适才的那一幕，怕是这一世都会印在自己的心里。</p>
碧云咬着唇，生怕自己哭出声来，而慕梓烟却这样一步一步地踩着雪回了慕侯府。</p>
这一路上，众人的心里也是千回百转，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见慕梓烟流过泪，不见她哭，只是看着她冷漠地看着隐一死在自己的面前，亲手将他们埋在了一起。</p>
等他们离去，一道黑影突然落下，待自己的检查之后，接着飞身离去。</p>
行宫内，太上皇君骜端坐在方榻上，阴鸷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黑影，“如何了？”</p>
“回主子，死了。”黑影垂眸应道。</p>
“恩。”君骜应道，“这丫头倒是个有手段的。”</p>
“主子，属下觉得大护法暴露了。”黑影低声道。</p>
“这颗棋子用了这么久，倘若真的到了无法保存的时候，你该知道如何？”君骜冷声道。</p>
“是。”黑影应道，接着便退了下去。</p>
张喜小心地入内，便见君骜待那黑影离去之后，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黑血。</p>
“太上皇。”张喜上前。</p>
“那丫头以为这点小伎俩便能制服寡人？”君骜冷哼一声，“可惜了，我的种没有一个能对付得了她的。”</p>
“太上皇，慕大小姐看来是要动手了。”张喜垂眸道。</p>
“动手？”君骜冷笑了一声，“她即便翻了天，也翻不过寡人的五指山。”</p>
“是。”张喜垂眸应道，便退在了一侧。</p>
慕梓烟回到烟落院，接着看着眼前的丫头婆子，冷声道，“每人领三十大板，以此为戒。”</p>
“是。”众人不敢忤逆，也不敢出声，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着，如此跪了一整日，着实冻得够呛，这三十大板下去，怕是要丢掉半条命啊。</p>
碧云只是垂眸跟着，没有芸香在跟前，她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方向。</p>
慕梓烟转眸看着她，“愣着做什么？”</p>
“大小姐，奴婢……”碧云突然跪下，“奴婢该死。”</p>
“你是该死。”慕梓烟沉声道，“连人都看不好。”</p>
“是奴婢无能。”碧云再次地哭了起来。</p>
“去吧。”慕梓烟冷声道。</p>
“是。”碧云应道，便退了下去。</p>
轩辕青箐看着慕梓烟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笑意的脸，小心地上前说道，“嫂嫂，那人究竟是谁？”</p>
“是谁？”慕梓烟突然冷笑了一声，“今夜你便知道了。”</p>
“哦。”轩辕青箐坐在一旁，接着叹了口气，“大姐，那现在该怎么办？”</p>
“我歇会。”慕梓烟说罢便起身慢悠悠地入了书房。</p>
轩辕青箐只觉得如今的嫂嫂变得越发地神秘了，她转眸看着秦葻，接着走上前去，拽着她的衣袖，“嫂嫂这是怎么了？”</p>
“芸香是她最喜欢的丫头，如今死了，她心里不好受。”秦葻叹了口气说道，“我带你出去吧。”</p>
“恩。”轩辕青箐点头道，接着便跟着秦葻出去了。</p>
此时，众人都在慕凌睿的院子里头。</p>
慕凌晁一直待在慕凌睿的院子，由金大夫亲自照料着，期初还会闹腾，这几日也安静了下来。</p>
轩辕青箐看着苏沁柔，见她眼角还有泪，不过眸低却透着冷，知晓她心里头也存着气。</p>
“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凌轩看着苏沁柔问道。</p>
“我也只知道这些。”苏沁柔抬眸看着慕凌轩，他还从未如此质问过她。</p>
慕凌轩也从未见过自己的妹妹那般模样，如何能不急，又如何能不气呢？那深埋的钉子究竟是谁？</p>
“嫂嫂好像知道凶手是谁。”轩辕青箐走上前去看着众人说道。</p>
“知道？”苏沁柔看着她，不解地问道。</p>
“奴婢有话要说。”碧云也跟着过来了，当下便跪着，“那脚印是芸香收的，当时芸香盯着那鞋印发呆，奴婢瞧着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p>
“你的意思是，芸香知道了凶手是谁？”慕凌睿直言道。</p>
“也许。”碧云抽泣道，“怪奴婢，当时并未在意，如今仔细想来，才觉得这里头有蹊跷。”</p>
“那倘若如此的话，那芸香必定在院子里头？”雷逸辰低声道。</p>
苏沁柔哽咽了几下，接着说道，“不在，妹妹说，并非在我们中间。”</p>
“既然不在我们中间，那会在何处？”吕娘子沉声道，“隐一可是她的隐卫，便这样死了，她跟前无疑少了左膀右臂。”</p>
“那如今该如何？”齐雪儿看着他们问道。</p>
“嫂嫂说，今夜便知道凶手是谁了。”轩辕青箐上前压低声音说道。</p>
“今夜？”众人看着轩辕青箐，“她还说什么了？”</p>
“没说什么，只是说芸香是自杀的，而且嫂嫂想起那凶手，还很伤心。”轩辕青箐看着他们，接着缓缓地坐在桌前，整个人趴在了几案上，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从未见过嫂嫂那般伤心过呢。”</p>
“看来此人是烟儿极在乎的人。”吕娘子低声说道。</p>
“想来是。”苏沁柔也跟着附和道，“那么到底是谁呢？”</p>
“这慕侯府上下，能让烟儿在乎的可不少。”吕娘子继续说道。</p>
“看来也只能等了。”慕凌轩温润的神色此刻透着冰冷。</p>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了，众人也无心用饭，只是在在一起等着。</p>
另一头，一道黑影落下，而他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接着说道，“看来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p>
“主子有何吩咐？”那人的声音是故意隐藏身份，故而听起来有些怪异。</p>
“你早做准备。”黑影说罢，便飞身离去。</p>
那道影子也跟着消失，远远瞧着，只留下一道晃动的风雪挂起的冷风。</p>
轩辕青箐等不下去了，接着便起身道，“我去瞧瞧。”</p>
“不了。”秦葻突然启唇，“这是大姐适才塞给我的。”</p>
“她说什么了？”众人抬眸看着她说道。</p>
“让我们去霁月院。”秦葻接着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