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缅北密支那到云南边境小镇苏甸,有一条窄窄的山路,穿过尖高山隘口,就进入中国境内,山下是一片在滇缅边境难得的平原地区,苏甸就坐落在狭小平原的正中。
亚历山大和埃布森,在苏甸临时休息的时候,看到惊人的景象,苏甸以及苏甸周围地区,几乎成了一座大兵营,不时见到一队队炮车和坦克轰隆隆驶过,扬起漫天的灰尘,几乎迷了两个英国人的眼。
一顶顶披着伪装网的军绿sè帐篷,一眼看不到头,正是上午时分,中国士兵cāo练的呐喊声,从各个角度传来,苏甸镇上的居民,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继续悠闲的忙着各自的生计。
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买卖店铺照常营业,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可以看得出有山民、有农民、有猎人,也有外来的行商,赶脚的马车队,就是看不到一个穿着军装闲逛的中国士兵,酒馆儿饭铺里,也看不到中**人在哪狂饮乱喝。
埃布森是个文官,他从经济和民生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普通而平常的中国边境小镇,平心而论,比他治下的缅甸,任何同等规模的镇子,要繁华和充满活力得多。
尤其是这些普通的中国老百姓,身上和脸上洋溢的那种宁静和平和,与他见惯了的东南亚中南半岛居民,那种木然和呆滞,有着根本xìng的区别,一条边境线,居民两种生活态度和jīng神状态,这是埃布森的结论。
可亚历山大就不一样了,看着看着,脸sèyīn沉下来,一抹掩饰不住的担忧,爬上眉头,他是个职业军人,为了大英帝国的海外领土拓展事业,一直在效犬马之劳,从印度到东南亚,从缅甸到中南半岛,亚历山大从来没见到过,普通的百姓,在大批军队的包围下,生活不受到任何干扰。
无论是街上列队而过的执勤士兵,还是推着车子,采买的军人,他们身上的军装,与环境十分的和谐,很多居民,都与士兵们熟悉的打着招呼,以他从军人的角度观察,做到这一点,那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这支部队的军纪绝对严格,不但融入了当地百姓的生活,更赢得了他们的亲近和信任。
平心而论,亚历山大自认为,他的部下,与当地百姓做不到这一点,有严格纪律的部队,才是最可怕的,光是他看到的部队,兵力就在几万人之多,看不见的呢,有多少?
来腾冲之前,亚历山大对部下频频在与中**队交战之中失利,有很多不理解之处,意大英帝**队的士兵和军官素质,武器装备,仗,不应该打成这样,他印象之中的中**队,士兵们还在使用十九世纪,清末湖广总督张之洞创办的汉阳兵工厂生产的步枪。
可今天见到的,完全颠覆了他所有关于中国的知识,忽然间,他有些理解了部下在于中**队作战时,那种难受的感觉,正因为理解了,亚历山大的心情,就愈发沉重起来,这个在中南半岛搅起漫天风雨的唐秋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埃布森从一名年轻的苗族女子身上,收回魂不守舍的目光,忽然看见亚历山大的脸sè,死鱼般难看,不由得骇然的问道:“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亚历山大回过神儿来,脸sè逐渐恢复正常。
他对埃布森说道:“总督阁下,恐怕这一次的谈判,要比预想之中,难度大很多,我们的对手,有足够的底牌,埃布森一脸的茫然,他不理解,在仰光的时候,底气十足、信心满满的亚历山大,为什么一进入中国境内,就气焰收敛了很多?
对于亚历山大这样的举动和语言,埃布森很是不以为然,没等与那个叫唐秋离的中国人开始谈判,自己的搭档,就开始心生怯意,未上阵、先输气势,这是谈判的大忌。
亚历山大看着白痴一样的埃布森,觉得跟他废话,都没必要,可是,为了大英帝国的利益着想,还是应该提醒埃布森一下,“总督先生,谈判的底牌,在于自己手里的实力,沿途所见的一切,你没有看到吗?”
埃布森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他更不是傻子,恍然间,似乎有些明白亚历山大的用意,“将军,你的意思是,我们应当降低谈判所要求的条件,尽量促成协议的签署?”
亚历山大对搭档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既然有了共识,两人重新把谈判的底牌梳理一遍,一些苛刻的要求,干脆去掉,甚至商定了最后的底线,按照原来的预计,退了一大步,这份改的面目全非的谈判资料,在两个掌握军政大权的英国人手里,重新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