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袭</p>
他们都死了，你却活着回来了……</p>
他们都死了，你却活着回来了？！</p>
顾临凡脑子里轰隆一声响，呆呆地看着面前痛哭出声的孩子，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一股凉意顺着脚跟涌上后脑海，身形晃了两下，坐倒在地上。</p>
人群中有人大声呵斥孩子，也有人沉默无语，更有人以异样的目光悄然注视着顾临凡。是的，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遇上北蛮人的劫杀除了逃走还能做出什么更多的事情？可是，十几二十人出去，为什么只有你活着？</p>
我们的亲人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p>
正在气氛渐渐变得有些诡异的时候，忽然只听一个女人声音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怀疑什么？”</p>
人群闪开，一名身穿粗布衣服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圈红肿，脚步虚浮，却强自支撑起身体，一步步走了过来，目光毫不示弱的与周围人对视。</p>
“是郭家婶子……”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安。</p>
郭老大一直是运货队的头领，为人仗义豪爽，全村上下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恩惠。而郭婶虽然身为女子，却天生豪气，处事干练，便是男人也要稍逊一筹。</p>
她迈步走进人群，俯身将顾临凡扶起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身上的鲜血，想到死去的丈夫，心中一颤，眼眶中几乎立刻流下泪来，急忙伸手拭去，轻声道：“石头，咱们回家。”</p>
眼看着众人还围成一团，看向顾临凡的目光有些怨怒之色，郭婶伸手遮住顾临凡的眼睛，目光扫视周围人群，厉声道：“村里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其中有你们的兄弟，儿子，父亲，丈夫，我知道你们心里悲痛愤恨。我家当家的也死了，我也伤心，我也恨，可我恨的是北蛮人，恨的是这该死的老天没有开眼！要是那些北蛮人在眼前，老婆子会扑上去用刀砍掉他们的手脚，用牙齿咬断他们的喉咙！可你们在恨什么？你们不敢去找北蛮人报仇，却要把怨气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吗？”她睁着眼睛，颤声道：“从今天起，石头便是老婆子的亲儿子，以后你们有什么怨气，尽管冲着我来，少难为一个孩子。现在，都给我让开，老婆子要带着孩子回家了。”</p>
她扶着顾临凡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下慢慢走进自己的院落，将他搀扶进矮小昏暗的屋子，让他躺在床上。</p>
顾临凡轻声抽泣着：“婶婶，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郭叔叔……”</p>
“说什么傻话？”郭婶鼻子发酸，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轻声道：“你活着回来就好。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担心，天塌下来还有婶婶给你顶着呢。对了，你早饿了吧，婶婶去给你做饭。”</p>
郭婶起身走出去，在厨房里掀开锅添上两瓢水，倒进米去，将干柴塞进灶底点着，看着火焰一闪一闪的燃烧起来，忽然捂住嘴，低声哭泣起来。</p>
正在痛哭时，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叹气。她急忙擦了擦眼睛，回头看时只见先前那道士不知何时站在院落中，神色肃穆，目光中透出一股悲悯之色。</p>
郭婶急忙从屋里走出来，施礼道：“道长，多谢您对石头的救命之恩。”</p>
道士稽首还礼：“贫道是修行中人，救人于危难本就是分内之事。只可惜迟了一步，未能救下更多的人。”</p>
“还未请教道长如何称呼？”</p>
“贫道出家于云台山浩然观，俗家名字叫做孙必雷。”</p>
********************************顾临凡勉强吃下一碗饭，又困又累，实在撑不住，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过去。待到再次醒来，四下里漆黑一片正是半夜，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屋顶，眼前却浮现出郭叔叔等人的模样，再也睡不着，终于慢慢的起身下地，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p>
头顶上黑色的天空仿佛一块巨大无比的沉甸甸的石头压下来，隐约看见浓墨般的乌云滚动着，吞没了最后一丝星光。白天的时候天气热得如同蒸笼一般，而此时却有了几分凉意，微风吹拂，屋檐上的茅草沙沙作响。</p>
顾临凡慢慢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抬头看着天空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脸上一凉，细细的雨丝打湿了面颊。冰冷的雨丝，温热的泪水混杂在一起，再也无法分辨出彼此。</p>
不知何时，只听背后响起一个声音道：“你为何不睡觉？”</p>
顾临凡回头，只见背后站着一个人影，夜色中看不清面容，仿佛是一个黑色的剪影。他心中一动，忽然跪在地上道：“道长，请您教我道法吧。”</p>
黑暗中孙必雷沉默了一下，声音没有一丝波动道：“你为什么要学道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