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完成高中教育,进行职业规划,然后以成绩考取相应的学校,这样啊……”
叶诚走在云思灵微微靠前的地方,侧耳听她讲述清城正常学生的生活。
这是叶诚提出的话题,事实上,他很好奇下城的学生生活是怎么样的。
在上城,从六岁开始,孩子就被送进寄养学校里,进行封闭式教育,而且一般不集体活动,而是单人单间,对应一个单独的“教师”。
一个虚拟智能教师,一个永远带着笑容,脸被设计成最符合人类审美的模样,身体上的每一条线条都完美地符合人体工程学,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万次的智能训练的最接近理想中的教师的“人类”。
它们会教给你所想要的一切,并在教学时生成相应的场景。
当然,内容已经经过相关人员审核,健全而完善,是孩子需要知道的,而孩子只需要知道的所有知识。
而通过四年的教育,孩子本身的人格被塑造完全,知识补充到位,“教师”会以他们的兴趣,表现,以及本身的资质,定下孩子将来从事的职业。
在十岁那年,孩子的将来就被决定了,从事什么工作,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虽没有完全限定,可以提出申述,但孩子的潜意识已经被调整为合适的形状,他们会本能地选择那个给自己定下的职业,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意志。
这是一种可能不是最好,但却相对优秀的方法。
孩子们会在已经在四年间被智脑演算过无数遍的人生道路上行走,只要跟随着智脑给出的目标,那便永远不会有困难和痛苦再路上等待着你。
舒适而自然的度过一生,从事自己最适合的工作,与智脑分配的最合适的伴侣结婚,和计算过最合群的人结交,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将来能畅通无阻。
但叶诚的父亲拒绝这种教育。
他认为而这种刻意的教育虽在前期不会体现出来,但在后期孩子情感上的缺失和对人格塑造的不良影响会慢慢体现而出,这就是上城人扭曲的起点。
叶诚只接受了一年教育,就被自己的父亲叫停了,母亲辞去了工作,只为把叶诚教育成一个正常的人。
她成功了,起码在十二岁以前是这样的,叶诚快快乐乐,安稳地长成一个成熟而还能拥有童真,对外界充满好奇,而对他人满怀尊重的孩子。
他从未看过一次心理医生,接受过一次心理疏导。
这种孩子在上城可谓是一种“稀缺品”,要知道,孩子从六岁接受的教育中,就有定期的心理辅导和心理疏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心理医生才是那个相伴上城人一生,最久远,最了解你的人。
但十二岁发生的事情带走了叶诚的母亲,也夺去了叶诚成长为一个正常的人的可能性,更将叶诚父母希望孩子能快乐平稳地生活下去的小小愿望粉碎。
那是一个悲剧。
所以说,上城人来到下城的第一时间可能感觉不到,但是随后就会发现,下城似乎更加缤纷多彩,而叶诚此时也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他想更加的了解清城,看看那些下城的普通人是如何度过他们的一生,他想看他们的喜怒哀乐,参与那些上城没有的活动,看遍所有上城没有的风景。
叶诚问过自己,这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了?
自己还有复仇的任务在身,那煎熬身心,永不停息的怨恨之火甚至在这种梦想的磨合下变得可以忍受了。
但他很快给出了答案,不是。
复仇和活得更好,这两者并不冲突,他会在复仇的道路上尽情享受生活,试图成为一个“普通人”,全力完成自己的愿望。
吃更多的美食,看更多的风景,见更多的有趣的人,听更多的故事。
如果可以,叶诚希望在完成复仇后,能去远方旅行,他想看看自己所不知道的世界,体验不同的风情。
他想在下城传说中存在的在大地尽头处,有着阳光照耀,每一粒沙子都像黄金一样,刮着和煦的暖风的沙滩上看海浪奔涌,躺在沙子上感受那温暖的触感。
他想在那永不熄灭灯光的地下都城里旅游,听说那里将山体和地下凿空,再以建筑加固,改造环境,构成一个完全在地下存在的,四季如春,有太阳在空中悬挂的桃源之都。
听乐永讲过很多故事的他,有了很多想法,十二岁以来第一次,发自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过现在,应该先干正事。
拐过一个新的路口,谈话结束了,叶诚拉着闭上眼睛的云思灵的手,脸色淡然,向前踏步。
他每一脚都留下一个血脚印,已经有些凝固,变得粘稠的血泊在硬质鞋底的挤压下发出那种粘稠的液体流动声,在云思灵的耳朵里变得额外刺耳。
“抬脚,前面有个“障碍物”。”,叶诚看着云思灵前方的一只断臂,张口说话。
云思灵随着他的声音抬脚,跨过了那只断臂,上面抓着一把已经被利器斩出缺口的步枪。
这一行人已经走过了三个路口,快向左边探索完毕了。
这个巷子其实总共有十四个分叉口,有深有浅,有上坡有下坡,让叶诚不禁在心里给城市规划师打了个低分,为什么要把这种地方设计得这么复杂。
而刚刚走过的那个巷子很显然经过一番激战,血喷得满墙都是。
在雨棚的保护下没有被冲刷干净的血渍堆积在墙边,带着三具已经支离破碎的尸体散布了整条箱子。
而中间有雨水落下的地方,血渍被冲刷干净,留下一条干净的道路,反而显得极其刺眼和具有反差性,看的叶诚都有些皱眉。
而云思灵已经在第一眼看完,确认这条路是正确的之后闭上了眼睛。
但那些恶心的画面还在脑子里回旋不散,让她不断地深呼吸抑制自己想吐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