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府,西厢房内。</p>
梅倾酒立在那床边儿干看着,眼见得百里脸色转好,还偏头呕出一口黑血,想来是没事了。于是便赶紧递上干净巾子,亲自端茶送水,嘘寒问暖。</p>
毒已除尽,季子禾擦过手和额上汗水,走到桌边,将七夏所给半粒药丸小心放于鼻下轻嗅。</p>
因担心会是哪里来的仇家伺机报复,梅倾酒忙问:“怎么样?是什么毒物?”</p>
“哦,没事的。”他微微一笑,“这不是毒,不过是些无害的草药炼制成的,有强身健体之效。”</p>
“既然没毒,那他又怎会……”</p>
“我想……大约是这鸭子里的草果和其中几位药材相冲,所以才诱毒上身。”季子禾放下药丸,起身又替百里诊了诊脉,想起七夏便忍不住摇头轻叹。</p>
“小七对药理一窍不通,应当也不明白此间厉害才用错了药。”</p>
“正是正是……我就说么,怎么会好端端的,在饭菜中下毒。”梅倾酒一贯爱帮着七夏说话,当即帮她打抱不平,“这丫头也是倒霉,想必是给人坑了钱,还真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原本没什么作用也就当吃个哑巴亏,怎么料到偏偏这么巧……哎,看着昨儿鼓捣了一宿没睡,哪知道今天又挨你的骂。”</p>
季子禾恰合适宜地补了一句:“她也是好心……”</p>
“对,不过是好心办坏事。”</p>
百里沉默了许久,一直没说话。</p>
那两人却也没歇着,一唱一和扯了半天,从昨天说到前天前天又说到大前天,大有要把这些时日的林林总总细数完的架势。他终于听不下去,嗟叹一声,松口道:</p>
“你……叫她过来吧。”</p>
“行。”梅倾酒搓着手笑道,“你等着啊。”快步走到门边,扯着嗓子就招呼下人。</p>
“去去去,把小七姑娘叫来,就说她百里大哥有事找。”</p>
仆役俯首领命退下。</p>
没过多久,仆役小跑着到他跟前,垂头道:“主子,没找到小七姑娘。”</p>
他奇道:“怎么,她不在房里?”</p>
“不在。”仆役刚说完,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有人见她从偏门出去了。”</p>
“走了?难道是往街上去了?”梅倾酒微怔,“知道去哪儿了么?”</p>
仆役瞧着他的神情,小声应答:“不知道,没问……”</p>
“养了这么久,还是缺个心眼啊你们……算了算了,一边儿去。”</p>
他烦躁地抬手一挥,在门外往复走了两圈,只得回了屋。</p>
“怎么办……那丫头该不会是怄气,一个人跑哪儿伤心去了罢?”</p>
季子禾偷偷瞄了一眼百里,慢条斯理道:“我想定是因为百里公子那句话,她才走的……”</p>
“话?”梅倾酒之前不在场,当然不知他说了什么话,只走到床边去问百里,“你说了啥。”</p>
他没回答,倒是季子禾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p>
梅倾酒表情登时显得极其无奈,双手抱胸,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p>
“你怎么又对她放狠话?”</p>
“我这也叫放狠话?”百里亦觉得心烦意乱,“我让她出去,又没叫她出府,是她自己故意要这般执拗,也怪我么?”</p>
“小七性子比较直……”季子禾想了许久才磨出这个形容词来,“你说不想看到她,即便是气话,只怕她也当真了。”</p>
此前的情景,瞧他恼成那样,兴许七夏也是被吓到了,更或许是出于自责。</p>
安静了片刻,梅倾酒突然轻轻道:“庐州城这么大,她一个姑娘家,会去哪儿?”</p>
闻言,季子禾也思忖道:“……不会出城回家去了罢?”</p>
“她身上没带多少钱,昨天又被坑了不少银子,多半剩不了几个子儿了。”</p>
季子禾坐立不安,越想越担忧,干脆站了起来:“她孤身在外,不会出事吧?”</p>
“我怎么晓得!”</p>
百里皱着眉下床,抬眸看他,言语中似有怒意:“你梅家这么多人,就不知道去找么?”</p>
“哦……对!”梅倾酒一拍脑门儿,后知后觉,“我马上派人,你们别着急。”</p>
言罢风风火火朝外走,边走边喊下人,一路嚷嚷叫叫着远去。</p>
梅家在庐州也算得上有势力,要找个人本不是难事,可蹊跷的是,寻了一下午竟一点消息也没有。按理说若是在城内,左右一打听很快就能寻到……怕就怕七夏已经出城了。</p>
晚饭时候,梅倾酒正听着手下人汇报,那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尽是些不相干的废话,他心头窝火,抬手对着那人脑袋就一顿狠抽。</p>
“闹了半天就是没找到,没找到就没找到,干干脆脆说了就是了,要你在这儿耽搁我时间,谁教你这磨磨唧唧的口舌?活腻了是不是?”</p>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p>
他没好气:“接着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