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建文慢悠悠地解释，顾妍眼睛一瞬放得滚圆透亮，不禁让他想起见到坚果的银狐仓鼠</p>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顾妍就略带心虚地低了头，心里转过】</p>
她想，舅舅应该是知道什么了</p>
正在考虑该如何解释，柳建文站起了身。</p>
轻抚过袖口一角褶皱，他轻笑道：“你好好休息，其他事就别管了我们这些大人难道都是摆着看的小丫头就该有点小丫头的样子”</p>
明明是责备的口吻，顾妍却不知怎么笑容满面。</p>
柳建文轻笑着走出去了。</p>
柳氏少不得要询问几句，当然是被柳建文几句话忽悠地找不着了北，待回过神来，人都不见了，柳氏只得悻悻作罢。</p>
顾妍则卸去了心头大石。</p>
大概是这段时日真的累了，蓦地全身一松，身子就有些承受不住。</p>
到了晚间，复又高热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记不清事，只记得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苦药，病情却依旧反反复复好不利索。</p>
本就消瘦的脸颊，下巴显得越发尖了。</p>
柳氏担惊受怕了好些天，后来试着去请了晏仲，晏仲倒是够意思，第二天就收拾东西过来了。</p>
顾妍懒懒地睁开眼，看他身上沾染上的点点雪花，才知道外头已经下起雪来了。</p>
今年的初雪比去年晚多了，雪花这么小，她都没感觉。暖冬可不是个好兆头</p>
她半开玩笑地道：“我现在可没办法付你诊金。”</p>
晏仲的诊金，从来都不是黄白之物，给他这些东西。还不如一坛子泡椒来得实在。</p>
晏仲被气得不行，真想敲她几个爆栗，看看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p>
不过看她瘦得跟纸片儿似的，遂打消了这个念头，狠狠瞪她一眼。</p>
顾妍轻笑两声，接着忍不住嗓子的痒意，又狠狠咳起来。</p>
晏仲把过脉道：“病去如抽丝。慢慢来吧。”又轻声嘟囔了几句：“小丫头就是身子弱”</p>
顾妍不置可否。</p>
这一世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没有那一身寒症的折磨，不至于碰一点冰水就骨节酸痛。</p>
看她喝水似的把一碗浓黑浓黑的药汁喝了个干净，晏仲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他转个身洋洋洒洒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食指一弹，轻飘飘就落到她的面前。</p>
“这段时日倒是搜集了不少食疗方子，看你咳得难受。我就大发好心，送你得了。按着这上面的吃，最起码比喝药容易些。”</p>
看他双手环胸不可一世的模样，顾妍好奇地低头一看，这一下忍不住笑出声。</p>
这上面写的东西。可不就是她刚重生那会儿给柳氏补身子的药食方子吗</p>
写在最前头的，还是宫廷里特有的秘方秋梨膏。</p>
辗转几回，又到了她手里。</p>
顾妍仰着头笑盈盈地看他。看得晏仲浑身不自在，提着药箱子就走。顾妍又懒洋洋地窝回被子里，悠闲又舒适。</p>
期间萧若伊和张祖娥都有来看过她几回。</p>
张祖娥自被确定了皇长孙妃，就开始有教养嬷嬷教她各种宫廷礼仪，她能抽空出来已是异常难得。</p>
听说皇长孙的母亲王选侍病了莫名其妙地发热、腹痛，上吐下泻，里急后重，很像痢疾的症状。</p>
可按着严氏济生方服了几帖药，非但没有起色，还越来越严重。</p>
刘选侍将王选侍单独隔到西厢去住，以防传染给东宫其他人，张祖娥为这事还忧心了一阵。</p>
顾妍不记得王选侍怎么死的了，似乎也是在成定帝登基前便去世了吧，成定帝还追加她为孝和太后，迁葬庆陵。</p>
命该如此，顾妍只好宽慰张祖娥几句。</p>
萧若伊来的时候就欢实多了，叽叽喳喳说了许多，首先就掏出了个平安符给她放枕头底下，屏退了众人悄声说道：“普化寺一缘大师诵持的，灵验得很，你可藏好了，别被人看到，不然抢了去”</p>
顾妍哭笑不得。</p>
但想想确实如此。</p>
一缘大师是得道高僧，能得他诵持开光的东西，求都求不来，这几年大师都闭关了，极少见禅客，更别说向他求一个平安符。</p>
顾妍感激道：“很难求吧，劳你费心了”</p>
萧若伊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悉数吞咽下去。</p>
心里暗自腹诽，可不是难求吗</p>
她那好大哥可是去陪着下了三天的棋，就一缘大师那只臭棋篓子，她都能赢，大哥还被逼着输了整整三天</p>
萧若伊想想他回来时青黑嫌弃的脸色，就默默为他哀叹一句。</p>
算起来萧若伊已有小半年没回宫去住，一直都留在镇国公府上据说是镇国公亲自要求的。</p>
萧若伊到底还是姓萧，总住在宫里头不是个样子。</p>
年迈的镇国公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入宫请奏太后，太后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p>
当年若不是镇国公拼死征战，断了一条腿，折损了两个儿子和原配嫡妻，还有数不清的萧家军战士，根本换不来大夏如今的安定太平。</p>
虽然太后的小女儿欣荣长公主，也是在听闻萧祺命丧沙场加之产后血崩才离世的，可太后也不能将罪责怪到镇国公的头上</p>
太后只好应承下来，偶尔想念了，便将萧若伊诏进宫去陪她说说话。</p>
不过这样的事越来越少了。</p>
如今宫里头还是乱七八糟的。</p>
朝堂上呼吁福王就番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郑贵妃天天求见，哭着闹着耍着小脾气，方武帝都怕了她了，躲到乾清宫里不出来。太后的慈宁宫冷冷清清的，只有每日王淑妃会去给太后请安。</p>
顾妍想着似乎方武帝很久没找她了自己病重的事方武帝应该也不知道。</p>
本就是代替别人的影子，方武帝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将她放心上</p>
顾妍不喜不悲，她从不将这份白来的圣宠当做自己的东西，随时抽身，她随时做好了准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