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俱都一怔，顾妍再如何迟钝也能有点体会方武帝的“良苦用心”了，当下只是觉得荒谬。【】,..</p>
夏侯毅自是愿意的，顾妍站起身道：“皇上，不敢劳驾五皇孙，配瑛还是认得路的。”</p>
夏侯毅慢慢看了她眼，半敛着眸子不说话，方武帝失笑：“那怎么一样”想想小姑娘确实脸皮薄，便说：“那送到宫门口吧。”</p>
除却宫车轿辇，也是一段宫道的距离，顾妍不再推拒。</p>
两人行过礼一前一后地走了，方武帝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直到没影了，才看着对座两个并放的茶杯，慢慢地叹说：“配瑛总是和朕不够亲近。”</p>
无论他再如何疼宠她，对自己，她更像是对待一个尊者，而不是足够亲切的长辈。</p>
或许是他太贪心了，期望她可以变成和宁太妃一样的人，但只可惜起到了反效果是以这才另辟蹊径，想要和她亲上加亲。</p>
夏侯毅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十分不错的。</p>
孝顺谦恭，仪表堂堂，允文允武，又身份尊贵</p>
“配瑛会喜欢的吧”</p>
魏庭笑着点头：“县主虽年纪还小，却沉静聪慧，自有主意，五皇孙样样不俗，瞧着可是天造地设。”</p>
方武帝也这么觉得。</p>
他高兴地撑着桌案站起来，眼前蓦地一黑，身子跟着晃了晃。</p>
“皇上”</p>
魏庭大惊失色，赶忙扶住了他，方武帝稳住，过了会儿，目所能及。依旧一片黑暗。</p>
“魏庭魏庭”</p>
方武帝惊慌失措，双手四处摸索，碰倒了桌上的杯盘，叮咚撞击的脆响，还有水滴溅落淅淅沥沥，满手湿腻。</p>
但他什么都看不见了</p>
“传太医”</p>
尖亮的嗓音爆开，远远走掉的二人毫无所察。</p>
夏侯毅落后顾妍一步慢慢跟着。</p>
她的步伐不疾不徐。目光始终悠悠然注视着前方的路。恍然未觉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居然自在怡然。</p>
他深深看她几眼。</p>
她发髻上戴了只蝶恋花样式的累丝金红簪，蝴蝶的翅膀须脚随着她的走动一颤一颤。每一下都像是蜻蜓点水，圈起阵阵涟漪。</p>
心里没由来地感到压抑沉闷。</p>
忍了许久，他终于几步和她比肩，幽幽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p>
顾妍心头一震。</p>
他干脆身形闪到她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p>
身姿颀长的他。几乎将她全然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p>
顾妍只能木然盯着他襟口绣着的暗金祥云纹，整个华丽熨帖地伏在衣饰上。</p>
微微抬头。便可以瞧见他匀称干净的下巴轮廓。</p>
她忽的笑出声来，后退一步离开他的阴影，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看向他：“五皇孙在说什么”</p>
“我们当然见过，现下不正面对面呢吗”</p>
她盯着夏侯毅的眼睛。</p>
一双黑眸深深。如万匝红绳缠绕，翻滚着无尽的愁绪困顿。</p>
笔挺的长眉蹙在一起，纠结成团。</p>
没有她所熟识的东西。</p>
顾妍微微松口气。</p>
夏侯毅却更加懊恼起来。“我不是说的这个”</p>
他显得烦躁，急于想要解释。可其实连他自己也并不懂，好半晌依旧不曾吐出半字。</p>
顾妍耐心等了会儿，包容地微微一笑，越过他又朝宫门走去。</p>
夏侯毅只得长叹一声再次跟上。</p>
“配瑛，兴许你不会相信，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很久之前便认识。”</p>
她失笑：“从去岁元宵至今，确实不短了。”</p>
分明知晓他不会是这个意思，这时也只能陪着装傻。</p>
夏侯毅顿时无话可说。</p>
再谈下去，恐怕如那话本子里说的，前世今生情缘未了这些东西闺阁小娘子们看，他觉得荒诞不经。</p>
午门近在眼前，顾妍款款施了礼，“五皇孙送到这里便好。”</p>
她脸上的笑容清淡疏离，未曾到达眼底半分。</p>
夏侯毅半敛沉目不语。</p>
没得到首肯回应，顾妍也不在意，兀自转身，倏地听到身后人低哑地问：“你是不是讨厌我”</p>
那声音恹恹的，像只在檐下枯等死亡的老鸦，提不起一丝精神。</p>
日光渐暖，在头顶叫嚣，有只燕子扑腾了翅膀“哧哧”地飞过，顾妍未曾思量，只淡笑说：“五皇孙想太多了。”</p>
她径自离去，登上来时马车，一会儿便已不见踪影。</p>
夏侯毅盯着自己的一截皂底鞋尖，自嘲笑道：“是吗”</p>
没人回答他，他也不想听了。</p>
腕子忽的被一只粗粝的大手捉住，夏侯毅一怔抬眸，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p>
“表叔”</p>
萧沥静默了一瞬，沉声说道：“皇上失明了。”</p>
顾妍心绪一时难以平复，只因为夏侯毅那饱含深意的几句话。</p>
她可以确定夏侯毅不是重生的，他没有前世的那些记忆，却有某些惊人的直觉。</p>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她不能保证，夏侯毅会不会想起前世的什么。</p>
后仰身子靠上软靠，一瞬让她紧绷的弦放松下来，太阳处开始突突地疼。</p>
宫中太医轮番上阵，无人能查出方武帝是为何失明。</p>
太子和夏侯渊一道来了乾清宫，太后在王淑妃陪同下也在外间候着，然而这些所谓精通岐黄之术的御医，居然一个个跪下束手无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