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见状皱紧眉，掸了掸衣角道：“萧世子，无论你信不信，奴婢言尽于此，你快接旨吧，奴婢也好回去交差。”</p>
内侍只想赶紧看萧沥死了好回去，这地段不安稳，谁知道金兵什么时候打过来了？万一他被殃及池鱼成了炮灰怎么办？</p>
萧沥抬头阴鸷地看向他，步步紧逼往前捏住他的脖子。</p>
内侍吓得睁大了眼，“你，你想做什么？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p>
“我便不遵了又如何？”十指倏地用力，只听到“咯噔”一声，那内侍生生被拧断了脖子。</p>
随行的太监见状，连忙上马欲逃，指着他怒道：“萧沥，你违抗圣命，等着脑袋落地吧！”说完便御马狂奔。</p>
萧沥在后头哈哈大笑。</p>
君既不君，臣亦不臣！</p>
他在这里卖命，都得到了什么？</p>
祖父死了，阿妍死了，国公府也没了……他还怕什么？还有什么可顾忌的？</p>
他又想到魏都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了。</p>
为夏侯毅做事……呵呵，用忠肝义胆换家破人亡、不得好死？</p>
好！非常好！</p>
“夏侯毅，你为君不仁，必遭天谴！”萧沥长刀指天怒喝。</p>
身后剩余的五千将士面面相觑，俱都纷纷沉默下来。</p>
萧沥赤红着双目转身，环顾了一圈四周，突然将手中长刀插到地上，慢声说道：“兵临城下，弹尽粮绝，这场仗是必败无疑了……愿去者去，不愿去的，也不强留了。”</p>
说着这话，仿佛是带了一种绝望和坚决。</p>
是将士，最荣耀的归宿，是死在战场上！</p>
临阵脱逃苟且偷生者，人恒耻之！</p>
他萧沥实在算不上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但好歹，他还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责任有担当的人！</p>
萧沥低头盯着地上的玄铁长刀，听到一声声的闷响，他抬头望去，只见五千老弱伤兵跪了一地，泪流满面：“愿与将军共存亡！”</p>
“愿与将军共存亡！”</p>
“愿与将军共存亡！”</p>
整齐的呐喊一声赛过一声，饶是萧沥这生经历过大大小小数十场仗，此时也有些动容。就像原先已经冰寒入骨的心，突然被注入一道暖流，不足以解冻，却足以让人体会到温暖的美好。</p>
萧沥拔出长刀：“好！明日一早，战！”</p>
“战！战！战！”</p>
萧沥坐于山坡之上，遥遥望着藏蓝色的夜空，只有零星几点星光，冷清得很。</p>
他低头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是顾妍给他编的相思扣，在铜钱上缠了一圈红线，坠上长长的络子，打上同心结。</p>
她说，丝丝相扣，永结同心。</p>
她说，放在心口处，就像她陪在身边。</p>
她说，不要比她死得早。</p>
阿妍，我都做到了……是不是很厉害？</p>
那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p>
那么，别走太快，再等我一下，等我来找你……</p>
天边的云彩渐渐染上霞光，萧沥吻了吻相思扣，郑重地放回胸口心脏的位置，听着他鼓动铿锵的心跳。</p>
五千老弱伤兵，于这一日一早出征，拦截下了一路金兵。</p>
五千人马，被三万铁骑团团围在其中，厮杀不断。</p>
萧沥挥舞手中大刀，遇佛杀佛，遇神杀神，一连砍下四十多个金兵级。</p>
斛律成瑾正带兵在附近巡逻，突闻一人一骑前来禀报，前方十里有激战，斛律成瑾心中突地一紧，下意识地就策马狂奔而去。</p>
果然如他所料，远远便看见萧沥和剩余的几百伤兵在苦苦挣扎。</p>
他疯了！</p>
斛律成瑾不可置信，而弓箭手此时正瞄准了最中间那个玄色铠甲的人……他身上已经连中数箭了，出于军人的直觉，斛律成瑾能感受到，这支箭对准的，是他的心脏。</p>
“不——！”斛律成瑾策马大喊，然而来不及了。</p>
流矢飞出，力透千钧，正中心口。</p>
萧沥的表情一瞬凝滞，斛律成瑾眼睁睁看着他从马上倒下去，又看着有前赴后继有士兵扑上去盖住了他。</p>
“住手！停下！快停下——！”</p>
斛律成瑾大声嘶喊，无人理会。</p>
箭雨纷纷扬扬落下，一一落在那些大夏士兵的身上。</p>
ps：这章写完感觉心情都不大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