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有些远，施骏又是开了大半天的车太辛苦、再加上叶霖又考虑到他许久没有回过家，问过凌霄后干脆就决定住一晚再走。</p>
……</p>
农家入夜休息得早，才不过是十点不到，已经是万籁俱寂。</p>
叶霖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p>
车就停在施家的屋后不远处有的一棵树下。那树看起来已经有很长的年头了——主干粗得要几个人合抱才能围住，就连枝桠看起来都粗壮结实。</p>
叶霖走到树下，伸手到口袋里去摸钥匙——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叶霖几乎是下意识地闪身躲开、伸手去接。</p>
是个小蛋糕。</p>
叶霖愣了愣，抬起头——然后就见树上的枝桠间坐了个小姑娘，正一边喝着酒，一边转着手里的箫。</p>
“饿了找吃的？”凌霄低着头看他。知道要来乡下，她今早吃过饭后就换了牛仔裤，这时候坐在树上、两条腿一晃一晃的。</p>
叶霖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丢脸，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转移话题：“你哪来的蛋糕和酒？”</p>
“本来是打算带着路上吃的。”凌霄倒是不以为意，随手抛了抛小酒坛、歪着头问他，“上来坐会儿？”</p>
叶霖仰着头看她，想了想，点了点头。</p>
下一刻，“哗啦”一声轻响，小姑娘忽然就从那么高的树枝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紧张，忽然只觉得腰间一紧、双脚一下子就已经腾了空。</p>
“怕高？”凌霄把他带到树上坐下、从他腰间收回手后笑着看他，“喝口酒压压惊？”</p>
“有什么好怕的。”叶霖轻咳了一声、却怎么都不去低头看地上，也不去看她手里那个她刚喝过的酒坛，“我是……”</p>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响起了一阵“咕咕”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p>
叶二少一下子僵住、刷的一下红了一张俊脸。</p>
凌霄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对着他抬了抬下巴：“吃吧。”</p>
晚饭其实吃得还算是不错，施家夫妇很好客，已经尽可能做得丰盛周到了。凌霄从前吃过苦，对吃并不怎么挑剔，也不在意；叶霖倒也不是挑剔，只是施家口味太重，他向来吃得清淡、一时间不太适应，晚饭吃的不多，到这时候也确实是饿得不行了、这才偷偷摸出来到车上找吃的。</p>
叶霖觉得丢人，低着头闷声不吭地一个人吃着蛋糕。</p>
凌霄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倚在一旁托着下巴盯着他看。</p>
树上本来就不宽敞，这时候坐了两个人就显得越发拥挤，几乎是紧紧靠在一起。</p>
过近的距离让叶霖觉得有些欣喜，又好像忍不住有些紧张，再加上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只觉得脸上一下子就更烫了。好在现在是晚上、光线昏暗，这才让他觉得稍稍放松了一些，又低低咳嗽了一声、打破沉默：</p>
“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这喝酒吃蛋糕，这算是什么搭配？”</p>
“不算什么搭配，我喜欢罢了。”凌霄扬眉，毫不在意——十一月的树叶已经掉落了不少，树枝间月光透进来，照在她脸上，那双凤眼越发狭长、眉飞入鬓，居然显出一种超乎她年龄的惑人来。</p>
叶霖一时间居然有些怔忪，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p>
良久，再一次打破了安静的，是叶霖——的一个喷嚏。</p>
十一月的乡间，确实是很冷了。</p>
今天晚上——好像不管做什么都丢脸。</p>
叶二少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p>
凌霄笑了一声，随即一个小酒坛就已经递到了他的跟前：“天冷了，喝口酒暖暖身子吧。”</p>
她刚刚……才用这个酒坛喝过酒。叶霖不知道凌霄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的，可……他侧过头看了看小姑娘因为喝了酒而显得越发红润的嘴唇，微微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能开口、接过酒仰头倒了一口。</p>
一口酒入腹，浑身上下都像是涌起了一股暖流。</p>
凌霄已经接回了酒坛，仰头也喝了一口、随手掂了掂，忽然间笑了起来。</p>
“笑什么？”叶霖问她，视线却始终都不去看酒坛。</p>
“想起首诗，”凌霄转了转箫、舒展了一下手臂，曲起腿漫不经心地倚在看起来有些脆弱的树枝上，举起酒坛微一致意，“二人对坐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p>
叶霖的文科学得一般，在记忆里也没找到这首诗的痕迹，以为她是随口念了句打油诗消遣自己，当即有些好笑：“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这算是什么诗？”</p>
凌霄也不生气，扬眉笑了起来，微微扬了声、懒洋洋地漫声道：“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p>
一边念着，一边随手掂了掂酒坛，等到两句诗念完，她已经是仰了头、拎着酒坛就倒了口酒——她没有贴着坛口喝，只是拎起来仰着头就倒，几滴酒溅出来沾湿了她的下巴，然后顺着她白皙姣好的下巴慢慢往下蜿蜒、最后一起汇聚着一点点没进了她的领口。</p>
叶霖忽然觉得——只喝了一口酒，他好像就已经醉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