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伤。”</p>
男人好看英气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一团：“怎么来的？”</p>
顿了顿，他声音沉了下来，低声又追问：“……安史之乱留下的？”</p>
凌霄点了点头。</p>
叶霖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肩头。</p>
“其实也没什么，你看，都快看不见了。”凌霄见他心疼，心口微暖，嘴上却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语气。</p>
伤疤确实是极淡、淡得快要看不见了。其实如果是像叶霖这样的肤色，这道剑伤恐怕已然是和肤色浑然一体、再看不出痕迹了。可凌霄肤色瓷白，就显得这一点点仅剩的痕迹也还是存在感十足。</p>
叶霖却并没有被她安抚下来，摩挲着她的肩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却又低了下来：“伤得很重吧？”</p>
凌霄张口就想反驳，却见叶霖眸色沉沉地看过来、眼里是在她面前少见的强势和不容置疑：“以你的医术，这么久还留着痕迹。”</p>
凌霄显然其实也是个颜控，不然就不会常以“赏心悦目”与否来给人下评价。她精通医术，自然不会放着自己身上的伤疤不管不顾、任由它留下。</p>
可她自从到现代也有一年半多，这伤痕却还没有彻底消退，足见当时究竟伤得有多重。</p>
凌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是又叹了口气——她平时总是意气飞扬，很少有叹气的时候，今天却已经接连叹了好几次气了。</p>
“当时我才刚上战场没多久，没有经验，还总觉得自己武功高强、艺高胆大，”凌霄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简直恍如隔世，“肩膀被刺了个对穿，不过其实也就是看着重、倒不至于危及性命。我受了这一剑、好在也杀了对方先锋，回来之后被师兄骂了个狗血淋头。”</p>
那时候师兄一边替她处理伤势、一边对她破口大骂，眼里却满是心疼和担忧。</p>
叶霖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又沉默着盯着她的肩膀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问她：“还有吗？”</p>
凌霄闻言，神色间却忽然像是有些犹豫。</p>
叶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p>
凌霄也沉默了下来，片刻后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忽然伸了手、拉下了自己一边的肩带。</p>
叶霖一惊，下意识想转过头，可凌霄的动作实在太过干脆、转眼肩带就已经拉下了大半，叶霖的视线像是被钉住一样忽然就再也挪不开了。</p>
不是因为她胸前姣好的弧度、也不是因为眼前任何绮丽的景象，而是因为……少女露出小半的左胸白皙莹润、丰盈柔软，心口正中却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盘踞。</p>
其实这疤痕也已经很淡了，可在她瓷白的肤色里，看起来却显得一场触目惊心。</p>
叶霖下意识地伸了手、似乎是想去摸一摸那道疤痕，可猛然间意识到了疤痕的位置、一下子又收回了手来。</p>
凌霄见他这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反倒是一下子又笑了起来：“其实还应该感谢它。要不是这一枪，我也不会来这里遇见你。”</p>
“我宁愿没有遇到你。”出乎意料地，叶霖却忽然飞快地接了口。</p>
凌霄挑眉：“叶二少这是嫌弃我了？”</p>
叶霖终于伸手、覆上了她胸口的那道被□□留下的疤痕：“你知道我的意思。”</p>
他宁愿她还是万花谷里那个任性妄为、无忧无虑的少女，哪怕骄傲得有些自以为是也没有关系。他宁愿自己没有遇到她，她的生命里也没有战争，在那个世外桃源里吟诗喝酒、和师兄师姐撒娇、带着师弟师妹们胡闹，又或者带着酒带着琴，潇潇洒洒地在那个属于她的江湖快意恩仇。</p>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战争究竟有多残酷、他爱着的姑娘究竟又承受着多么沉重的东西。他宁愿自己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一抹亮色，只希望她从来也没有承受过这些。</p>
后面的话他什么也没有说，可凌霄却似乎是听懂了。她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凑过来、笑着吻了吻他的嘴角：</p>
“我从来不想‘宁愿’和‘如果’。”</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