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脑子，今天吃浆糊了，怎么就沒一点灵光呢？你想呀，若在平时，军中粮草供应不足，士兵顶多是忍饥受冻过点苦日子，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次调动，我们是要去漠北与匈奴打仗的，战时若粮草供应不上，可就是性命悠关的大事了。士兵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哪來的战斗力？还如何能打得了胜仗？”</p>
“更何况，现在已近中秋，等我们大军开到漠北时，很可能天寒地冻，河封未开。漠北苦寒之地，士兵沒有御寒的冬衣，暖帐，也不用打仗了，冻也冻死了。而这些御寒的物资，都得仰仗大司农及时供给，惹毛了他，还能讨得了好吗？”</p>
语气转缓，接着道：“好在那对爷女并沒受多大伤害，而且白家少爷也得到了惩罚，依本官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休再提起了。如何？”</p>
“大将军都说成这样了，末将还有什么好说的？遵命便是！”刘大将军并沒以上压下，而是苦口婆心，耐心开导，得遇这么一位好长官，铁壶将军也是够幸运的。</p>
“这还差不多。”刘戈话锋一转，“听白仁讲，你把那七个奸细，噢，也就是那几个少侠迎到了你的府上？我还听说，白府那个跟班，叫高什么來，对，高顺，武功可是相当了得，竟然也败在了这几个少年手下，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如今正是打仗的时候，人才难得，乐将军，你看能不能把他们几个吸收到的军队中來？”</p>
乐进哈哈一笑：“大将军，你老人家莫非见猎心喜？这件事，大将军不提，末将也会提的。不过咱们可得有言在先，这七个少年，只能编列到我的帐下，大将军可别自降身份，与末将争这几个人。”</p>
刘戈心思被乐进说透，又不好直承，心头恼怒，手指乐进，道：“看你生得凶神恶煞一般，做起事來怎么倒像只老狐狸，滴水不漏的。你也太小看本大将军了，连你都是本大将军的部下，本大将军又何苦与你争？”</p>
话到此处，猛一拍桌子，戟指道：“乐进，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肆意诋毁本大将军！”</p>
“大将军，有话你就直说吧，用不着吹胡子瞪眼的。”乐进知道大将军就是在为讨价暖身呢。</p>
“也罢，念在你累有军功的份上，本将军不与你一般见识，不过，小小的责罚还是免不了的。本大将军命你，必须将这七个人收入军中，也算你将功折罪，若完不成军令，就乘早乖乖撅着屁股來领二十军棍吧。还有，那七个少年，本大将军但有所用，你可不能藏着掖着舍不得拿出來。”</p>
直接说要人不就罢了，何苦假公济私玩手段，乐进撇撇嘴，分辩道：“大将军，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需一句话，整个潼关军，哪个不是由着你老呼來喝去的。但末将只是个小小的将军，若不是提前把话挑明了，将來这几个孩子被别人抢了去，那末将找谁哭去？”</p>
刘戈笑道：“我看你以后别叫‘铁壶将军’了，干脆改名‘狐狸将军’得了，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的，真有你的。”</p>
乐进腆脸道：“谢大将军夸奖！”</p>
刘戈道：“我说你怎么连个反正话也听不出來，那是夸你吗？美的你！滚吧！再待会儿，该把本大将军算计进去了。”</p>
乐进回府，第一时间便找彭良，打算让彭良动员仇九七人入伍，万一不成，自己再出面，也好有个回旋余地。但仆人们找遍了将军府，就是沒见彭军侯的影子，乐进只好暂且按下此事不提。</p>
彭良其实就待在将军府里，哪都沒去。那对卖菜的爷女俩被安置在一间客房，平时沒人，彭军侯也从未去过，因此仆人虽是找遍了，却偏偏漏掉了这个地方。</p>
彭良与仇九等人分手后，穿过月亮门，径奔后院，在一处屋前停下，先來了个深呼吸，然后轻叩门环。“吱呀”声中，门开了一条缝，一张皮肤白晰，略带菜色的脸从门缝中向外张望。</p>
小姑娘生得琼鼻小嘴，细眉细眼，五官精致，我见犹怜。彭良一见之下，只觉得一颗心脏就好像被什么攥紧一般，痛了那么一下，又痛了一下，说出话來的声音，温柔到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的程度：“请问姑娘，在府上可住得惯吗？一干用具可否齐备，沒受什么委屈吧？”</p>
小姑娘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彭良，沒说话，也沒将门拉开。彭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手足无措，只听屋内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婉儿，让贵客进來吧，咳咳。”名叫婉儿的姑娘这才拉开房门，将身子闪至一旁。</p>
彭良迈步而入，见老人靠着被褥斜倚在床上，床前几上放着一只空药碗，房间里还有淡淡的药香。彭良紧走一步來到土炕前，一只手轻轻放在老人背上，俯身道：“老人家，可好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