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问起父亲当年的十兄弟,戳到了令北的痛处,未言先叹:“唉!姥姥个熊的,这些伤心事,真不愿提它,七弟,还是你來说吧。”</p>
静默,景培垂首不语,足有十息工夫,才抬头道:“我们十兄弟中,大哥被奸人所害,老三、老六、老八战死,老九、老幺失踪,生死难料。如今算來,可不就剩四个了。另外二个,一个是我们的四哥,姓裴名泓,如今做到了大将军,统领漠北军政……”</p>
“姥姥个熊的,休说你令叔叔背后议论兄弟,这个四哥,的确有些不地道。官做大了,人也变了,我们兄弟想去看看他,十次倒有十次被亲兵挡下,偶尔见了,也是架子十足,寒着张脸,爱搭不理的,完全忘了兄弟情义。这且不提,关键是这仗打的那叫一个臭哇,若不是老四瞎指挥,三哥他们怎么会死?姥姥个熊的,若不是念在兄弟情义上,我老令手撕了他!”听到裴泓二字,令北忍不住插言,话中火气不小。</p>
令北对裴泓的称呼,从四哥,到老四,再到以他字相称,可见其对三个兄弟战死这件事多么耿耿于怀,事过多年,始终难以释怀。</p>
景培等五哥情绪稍稍平复后,续道:“还有一个就是二哥余江了。当年大哥被人陷害,在押解京师途中,被九弟十弟救下,就此归隐,从此杳无音信,就连我们几个兄弟也是不知去向。二哥余江思念大哥,又担心大哥安危,干脆从军中退役,去寻找大哥的下落。后來二哥传得信來,说是一连几年,几乎访遍了天南海北,却毫无大哥音信。再后來,听说二哥举族迁到滇南,在那里定居下來。十几年來,我们兄弟一南一北,相隔遥遥,与二哥竟是再无缘见得一面。唉!也不知我那二哥如今咋样,小弟实在挂念。”</p>
提到二叔余江,仇九刚想说话,却听令北道:“姥姥个熊的,若不是为寻找失踪的九弟,幺弟,我和你七叔叔早已学你二叔,告老还乡了。”</p>
仇九揣摸令北话中意思,心中一动,问道:“令叔叔,九叔和幺叔难道是在漠北打仗时失踪的?”</p>
“在漠北失踪不假,却不是打仗时失踪的。据人讲,你那二位叔叔是在救了大哥返回漠北后,在军营中失踪的。这事,也太蹊跷了,我和你景叔叔一直怀疑军中有匈奴的奸细,可查來查去这么多年,也沒查出个子丑寅卯來。熊个姥姥的,若让老子查出哪个是内鬼,老子活剥了他的皮!”令北话中带出的火气丝毫不见消减。</p>
仇九道:“沒想到我爹当年的兄弟,风雨飘零,竟只剩下四位叔叔了。对了,二位叔叔,小侄已经见到余叔叔了。”</p>
“哦……贤侄见着余二哥了?快说说,快说说!二哥如今怎么样?”二人思念兄弟心切,不住口的追问。</p>
仇九当即把巧遇余江,得二叔相助救出钟爷爷,后与余童避祸鹰崖,自此与二叔分别一事,原原本本向二位叔叔讲了一遍。</p>
二人听得二哥安好,且救了大哥的儿子,都甚感心慰。令北道:“七弟,咱哥俩将來退役了,就找二哥去,好不好?”</p>
景培笑道:“好!咱们仨兄弟就到龙霖隐居的那道鹰崖,每日坐在龙霖做的那座树亭下,在那张树桌上饮酒,岂不快哉!”</p>
“好好!龙霖那家伙对咱们兄弟冷颜冷面的,沒想到对咱们这侄儿可倒真是不错。从前五哥瞧他挺不顺眼的,哈哈,算了算了,看在贤侄的份儿上,五哥不再与他计较了。”</p>
接下來,令景二人又问了问仇九逃出山來后,这些年的经历,对仇九所遭所遇又是庆幸,又是唏嘘。</p>
不知不觉,叔侄三人已唠了将近二个时辰。令北腹中一阵“咕咕”响动,景培看看屋中的沙漏,讶声道:“哎呀!光顾着说话了,都到戌时末了,贤侄饿坏了吧?”</p>
令将军高声道:“來人!”“将军有何吩咐?”“准备三个人的饭菜,就送到这里,要快!”“诺!”</p>
待亲兵去后,景培道:“贤侄今晚就在这里安歇,明日再回城中,咱们叔侄好好唠唠。”</p>
等饭菜的工夫,仇九道:“余二叔的儿子余童,力大无穷,使一双大铜锤,恰好与侄儿同庚,已经与小侄结拜了兄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