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那天和方阙见了面后,他家那位宝贝闺女倒是不怎么到医院来了。
不过殷错还没得意多久,方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出现在她面前的频率呈指数上升。
但凡有刘一刀出现的场合都有他的存在,后来隐约听说他这是因为新院长竞选输了面子挂不住,刚好本市一家私人医院又朝他抛出了橄榄枝,这位正密谋着带着刘一刀跳槽。
这些隐秘的内幕还是卓青打听来的,据说她这个位置的护士长,好几位也都收到了入职邀请。
殷错整个人就跟炸了毛的猫,哪哪都不舒服。
刘一刀是她的带教老师除外,还是她的研究生导师,导师中途跑路了,那她学业怎么办?
这天看着方阙拍了拍刘一刀的背后离开,站在这两位身后的殷错面上不显,可眉心拧得死紧了。
她甚至自觉地对着那令人恶心的身影谩骂出声:“他不是好人。”
刘一刀闻言脚步一顿,皱着眉头过来看她:“你说啥?”
既然已经不小心说开了,殷错也不打算装聋作哑。
“您别以为私立医院开的工资高,但老板定了很多经济指标,一旦完不成任务是要扣钱的,而且医院出现经营问题或个人出现医疗事故,随时就要卷铺盖走人,私人医院的钱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
刘一刀鬼鬼祟祟地压着声:“可是他那边开的是我这边的两倍,两倍哦。”
殷错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毅然决然站岗急诊,多年都不愿转岗的三代医学世家传人会是这样一种态度。
像他们既然都决定在高考志愿上选报了这一专业,不就该想好了今后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我知道这些年在急诊室是挺熬人的,每天累死累活的,有时候还落不着患者的一句好。我是没资格说您什么,可您当初对我说过,急诊科医生是驻守边疆的前线突击队,只不过我们不像军人手里持枪,我们拿的是手术刀。”
刘一刀微愕,双手交叠握在身前,老神在在道:“我不过就是随便忽悠忽悠你,想当初我也是这样被忽悠进来的。”
殷错扯了扯嘴:“我是福利院长大了,从小到大受到不好好心人帮助,干这一行就只是为了报恩,所以您放心,您当初那些话忽悠不到我。”
刘一刀是听说过她的身世的,急诊的护士长卓青在她很小时候就认识她了,只不过这一点私事他从来不会过问。
这一次倒是亲耳听到她说起自己过往,反动让自己有些无所适从。
这要换作是个男学生,自己或许还能拍拍他的肩背,说一声加油努力干吧,幸福就在不远处。
可这是女孩子,还是个性子敏感,寡言少语的女孩子,所以他向来在她面前都摆出一副慈母的模样。
只不过自己的慈母形象又好像经常将她给吓得,看着她平日里进退有据的模样,他也索性不多说什么。
想到他即将和那个恶心家伙狼狈为奸,殷错索性自暴自弃道:“我每天都想润,可是沉重的心理压力和道德枷锁捆绑着我,使我要走又不敢走,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话音方落,掉头便走。
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他要真想走便走吧。
只不过方阙这个时候想要另谋高就,他怎么总能顺心如意地过上自己的好日子?
那天下班回家前,殷错提着举报信往市卫生局和医药监督管理局各走了一趟。
回去路上因为不熟悉这边的路,倒了两趟车,才回到小区楼下。
本就有些精疲力尽,恨不得回去后倒床就睡,却还倒霉透顶地遇上电梯抢修。
殷错靠墙立着,死也不愿爬楼梯。
她就不信了十分钟时间还不够电梯维修工抢修完。
再不济她今晚就这样在这里耗定了。
十分钟过去,十五分钟过去……殷错跌坐在墙角,抱着膝盖呼呼大睡。
她睡眠浅,周边有什么动静其实听得一清二楚。
期间隐约记得有物业的人劝她爬楼梯回家,她也敷衍过去。
真要爬二十一层,怕是这条小命就得当场交待。
反正殷错干不出来这种事,在没看到方阙倒台前,她可得好好活着,惜命地活着。
只是,这睡梦中为何会有隐约的颠簸感,还有这身下宽阔温暖的肩背,好像是有人带着她负重爬梯。
她微微睁开了惺忪睡眼,隐约听到有低低浅浅的喘息,纳闷地瞧了瞧,透过乌黑的发缝,依稀看到楼道口十九层的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