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言在慈安院侍候祖母洗漱,安顿她睡下才回墨香苑。
他前脚刚进屋,顾慎言后脚就到了。
父子俩并排坐在暖榻上,中间隔着一张榻几。
三宝给二人上了茶便识趣地退了出去,与门外的管家并肩而立。
廊外,漫天大雪,呼出的气都冰成了白雾,屋里,生着暖炉,温度也不比外面高多少!
顾泽章喝了一口茶道:“你的桃花水可是用完了?”
全府只有顾慎言这里的茶里能喝出淡淡的桃花香气,可今日这茶里没有!
顾慎言似乎是应了一声,又似乎没回应。
他不高兴?
顾泽章看到顾慎言的眉宇间似是愠着怒气,这孩子可从来都不曾如此明显地展露过自己的情绪。
“言儿,你今日可是遇到什么事?能否说与为父听听?”
或许这事与他今日猛然改口叫刘氏姨娘有关!
“父亲!”
顾慎言抬眸看向自己虽然不怎么亲近,却一直非常敬重的父亲,郑而重之地问出一句话:“我的母亲早逝之事,您可起过疑心?”
何止起过疑,甄氏初丧之时他还派人仔细查过一段时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并未!”
“您从未提过我母亲的家人,我可有舅父、姨母、外祖,母亲祖籍何处?”
他看向父亲,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母亲乃宛西甄氏,外祖父经营布业,系宛西小富之家。后宛西遭洪灾,举家逃难,路上,你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你舅舅一家都染上瘟疫,尽皆遇难,唯余你母亲一人命悬一线。为父公干经过,将其救回,后来就有了你!可你母亲逃难途中伤了身体本源,终是药石无灵,在你满月宴后撒手人寰!唉!”
末了,顾泽章一声长长的哀叹。
顾慎言不语,他一贯擅于隐藏情绪,以至于顾泽章也看不出,方才那一段话他这宝贝儿子信了几分?
顾泽章关切道:“言儿,你今日可是有什么事?还是你的身体······”
这孩子平日里性子是冷了些,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今日可真是冷到了极点!
顾泽章有一种想拥抱炭炉的冲动!
“孩儿身体无恙,多谢父亲关心!时辰不早了,明日父亲还要应酬贺岁宾朋,请早些休息吧!”
顾慎言声音清冷,既没有关心也没有感动,送客的意思倒是挺明显的!
顾泽章无奈起身道:“也是,那你也早歇着!为父就先回了!”
出了墨香苑,顾泽章才开口:“你再仔细想想,今日府中可有什么特别的事!不拘着哪个院子,哪个人,多了、少了什么!有没有?”
一定有什么事!才会让顾慎言和他之间隔了一座冰山!
管家想了想道:“今日确实没有,倒是昨日晌午开始,夫人身边的福婶和她儿子齐升不见了,一直到今日也没回来。老奴想着是下人们的小事,就没向您禀报。”
顾泽章背着手向顾夫人住的淑香苑走去。
三宝进了房道:“公子可是乏了?小的侍候您就寝。”
“凤九?”他轻喝。
凤九应声从门外进来,在炭炉旁停了一停,让身上的寒气散了散才向公子走近拱手道:“主子!”
“明日把福婶放回来,继续侍候刘氏,齐升带到城外庄子里做活计,找人看着他!”
“福婶老奸巨滑,会不会对公子您阳奉阴违?”
“齐升在手,她便不敢!套出刘氏背后之人,必须她信得过的人才行,这些年她最信任的就是福婶!”
“是!”
凤九转身出去。
顾慎言将袖口里藏的供纸拿出来,这是福婶签字画押的供状,上面记录了所有刘氏设计毒害自己母亲的罪状,原本,他是想给父亲看的!
但是刚才,父亲所说的话让他失望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