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回来的。还未走到楼道口，突然感觉一阵胸闷，呼吸开始急促起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p>
我赶紧就地坐下，尽全力调整呼吸。</p>
“我不能昏过去，”我对自己下命令，“我还要回家做饭给女儿吃啊。”</p>
坐了不知多少时间，我终于缓过来了。慢慢地，我像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行动迟缓，艰难地站起来。</p>
依然感觉到头晕，依然感觉到胸口在疼痛，手脚也有些不停使唤，手里拎着的菜，似乎格外沉重。</p>
我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终于来到了自家门口。</p>
刚进门，就听到了女儿在嚎啕大哭，而我的妻子，正在厉声责骂。</p>
“你骂女儿干什么？她怎么了？”我很不解，质问妻子。</p>
“她看你还没有回来，开始哭闹了！真讨厌，烦死了！”妻子烦躁不安。</p>
“阿宝，”我帮女儿擦去泪水，“别哭了，你看爸爸不是回来了嘛。”</p>
“爸爸，”女儿抽泣着，“你说过六点半回来的，现在已经快七点了。”</p>
我这才想起看了看手表，的确，由于自己在地上坐了很久，都快七点钟了。</p>
“对不起，阿宝，爸爸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情，爸爸向你道歉。”</p>
我跟女儿一直有个约定，就是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否则就应该道歉。</p>
“爸爸，我以为又见不到你了！”阿宝又哭了起来。</p>
自从六月二十八日之后，女儿突然变得很敏感了。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第一次经历了失去父亲的冲击。</p>
女儿从来不曾想过，深爱她的爸爸会突然间从世界上消失了。</p>
在我住院的日子里，女儿天天吵着不去上学，要到医院看爸爸。</p>
妻子坚决不同意。如此一来，女儿便开始与妈妈闹矛盾了。</p>
“你爸爸死不了，他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妻子又怒喝道。</p>
“阿慧，你非得这样说吗，难道你希望我真的死了？”我开始激动起来。本想尽量冷静，克制，毕竟，家庭悲剧是我一手造成的，妻子和女儿都是牺牲品。</p>
但是，没有想到，妻子在气头上，居然说出如此冷酷的话，令我无比心寒。</p>
“阿宝，你快别哭了，”我蹲下来，看着阿宝，“爸爸答应你，要活着，继续天天晚上给你讲故事。”</p>
“好的，谢谢爸爸。”女儿听到我会继续讲故事给她听，马上破涕为笑了。</p>
在女儿还未出生之时，阿慧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孕妇秘诀”，要我对着胎儿进行读古诗、讲故事，而且还要不时呼唤还未出生的宝宝的名字。</p>
因此，阿宝这个名字，实际上在女儿出生之前便已经确定。</p>
第一次进行胎教，我自己都忍不住发笑。</p>
我背诵王维的那首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日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p>
然后还唱那首小毛驴的歌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