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少年早就饥肠辘辘,腹中轰鸣,秦起一口咬去,香、嫩、滑,脂油顺着嘴角直淌,段灵狐失去了矜持与羞涩,左手一只斑鸠,右手半只山鸡。赵无锋倒是个讷于言敏于行的君子,动作极快,半只山鸡眼看只剩个大把腿。\
此时无声胜有声,少年们俱都全神贯注地对付手中食物,只有张简至啃完斑鸠,赞了一句:“好味道!要是有壶浊酒,有一知己——”
话未完,张简至发觉不妙,几个少年已啃完了手中的斑鸠山鸡,提着山鸡远远地跑开了,周围群狼环伺,还是躲开为妙。
“六哥,停下来,某愿做你的知己!”赵无锋金石之性也动了凡心,跺脚喊道。
秦起紧追不舍,口中不断求告:“六哥,你比我们多吃半只,求求你,分某一个鸡腿。”
李贤齐教段灵狐如何腌制猎物:“……如腌制久些,入了味,再裹泥烤熟,味道更佳,或者加些泡椒辣子煲汤,风味堪称一绝。”
段灵狐边听边灵巧地给山鸡斑鸠抹上香料食盐,临渊羡鱼,不若退而结网。\
几个少年吃了个肚滚腰圆,方才罢休,又到林子里拾了些枯枝柴禾,坐在一株倒伏的树干上,沐浴初春暖融融的阳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六哥,你道这平州,燕州究竟在那儿,兵力有多少?”李贤齐眯缝着眼,心事重重。
张简至从昨日就做了李贤齐的良师,寻了一片平整的雪地,凭着记忆,用枯枝在积雪上作图,几个少年围了上来。
“此是幽州,驻守幽州牙军并经略军二万五千人,西南一百余里为涿州,驻守北平军八千人。西北为妫州,相距幽州一百六十余里,有长城过境,驻守清夷军一万人。东北为檀州,紧依燕山,相距幽州一百二十里,驻守雄武军一万人,南有海津镇,有永济渠引沁水南通黄河,为北方水陆要冲之地,西南为莫州,相距幽州三百余里,驻守唐兴军六千人。\”
李贤齐皱眉,占了幽州,控制了幽州军事,夺了海津镇,尽得漕运之利,武威郡王大势已去。
张简至用枯枝在右角点画:“幽州东有蓟州,北靠燕山,相距一百五十里,驻静塞军一万人,蓟州向东略偏南,三百里外有平州,驻有卢龙军六千,牙军铁骑三千,我父张允伸为前衙都兵马使,暂居平州。”
李贤齐焦虑起来,心中隐隐有些忐忑:“那燕州在什么地方?”
张简至的枯枝又向右移了一大段距离:“平州向东四百多里,为燕州,有镇安军一千五百人,两千团结兵。”
怎会孤悬于长城之外,李贤齐还存有一丝幻想:“不是还有营州吗?”
李贤齐忆起了前世的一些片断。\营州(今辽宁朝阳),治所柳城。曾为天下十镇平卢节,隶属河北道。
“唉,安史之乱后,营州尽没于北虏,原平卢节一部退守平州,一部退往淄青,去年秋,契丹游骑大举入寇,被武威郡王大败,趁势收复了来远、燕州,意欲打通渤海对大唐的陆上贡路。”张简至不愧随侍武威郡王左右,讲述得一清二楚。
张简至道:“如果有幽州的鼎立相助,苦心经营来远、燕州,这儿有一片狭长的沿海平原,阳光充足,土质肥沃,燕州在白狼水西岸,隔河东有医巫闾山,西靠松岭山脉——”
李贤齐根本听不进去,跳了起来,打断了张简至,急促地道:“六哥,武威郡王被逐出幽州,杨志诚为幽州节度使,燕州四面皆敌,已是孤城一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李贤齐忽地停住,兴奋道:“武威郡王有平乱守边之功,朝廷会厚待他,让其移镇,追随武威郡王,保全合族老幼,方是上策,大唐诗酒风流,长安水边多丽人……”
白居易官居正四品刑部侍郎,蓄有歌姬百人,美姬樊素的嘴小巧鲜艳,如同樱桃,美姬小蛮的腰柔弱纤细,若杨柳随风,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酒肆教坊弹吹丝竹的妙龄歌妓,还有龟兹乐胡旋舞,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长安水边多丽人,那才是我渴望的性福生活,难道你愿意留在燕州,傻不楞登地跟野蛮的北虏拼刀子,还要时时提防杀帅上瘾的牙军亲卫?
张简至霍地站起,凛然喝道:“李家祖训,为大唐世守辽东,姑父奋斗十年,方做到燕州刺史。追随武威郡王,独享富贵,弃生死兄弟而不顾,他们家小都在幽州,如何谋生?就是做到一州刺史,没有一帮子生死兄弟相随,也是无根之木。”
秦起叹了一句:“贤齐堕马,往日的英武豪迈荡然无存!”
“成了个胆小的懦夫。”段灵狐倒是嘴快。
赵无锋紧闭双唇,鼻孔冷哼,斜眼望天,脸上极是鄙夷。
李贤齐本就有几分好面子,脸上挂不住,本要出言辩解,却发现成了众矢之的。
少年不知天高地厚,难道凭铁口钢牙还折服不了几个小屁孩,李贤齐摇头晃脑:“孙子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某还有中,下二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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