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刻就要到辰正,张简至走到中军衙署门前,验了腰牌,一步就要跨进大门。
守门旅帅无意间一瞥,那背影笔挺,披风紧裹,似乎与王校尉的身姿不同,犹豫喊道:“王校尉,留步。”
张简至的心一下子提溜到嗓子眼,停住脚步,咳了几声,扯着沙哑的嗓子极不耐烦:“某还要赶去点卯,有屁就放。\”
守门旅帅正要过去,后面来了一大群军将,急急赶着点卯,低声下气道:“某看王校尉披风被铠甲系住,有些紧,特意提醒一声。”
“妈拉个巴子,大惊小怪的干什么,耽误时辰。”张简至骂骂咧咧走开了。
中军衙署前院,校尉都在小较场内整齐地站成方队,杨志诚和王文颖等一干大将坐在亭台上。
史元忠四处扫视,没有看见张简至,倒是看见几个靠近前排,头戴大食兜黎,护脸甲遮得严严实实的军校。
史元忠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好个张简至,看来这刺杀**倒要成功,眼神望向自己的一名心腹旅帅,然后扫视前排,那旅帅会意,转头盯着前排。
杨志诚走到前台,暴突的双睛连带横肉带着笑意,活似个恶鬼拣了一包纸金锭,“驿马快递,朝廷有意让李载义入朝,任某为幽州留后,不日就有使者前来。\”
下面的校尉天天听腻了这样的消息,还是照例举起双手,一阵高呼:“恭喜杨留后,贺喜杨节帅。”
张简至从铠甲下取出黄桦手弩,一扣扳机,弩矢的声音被如潮的呼声掩盖,又快又急朝杨志诚扑去。
杨志诚惨叫一声,“噗通”一声摔倒在台上。
史元忠心中大喜,霍地站起,大呼:“后排有刺客!”抽出横刀,与牙军同时赶到杨志诚身边,抽刀护住杨志诚,斜眼一瞥,杨志诚头部中矢,贯脑而出,那枝弩矢箭头还带着鲜血和白色的脑浆。
下面的校尉乱作一团,史元忠的心腹亲卫发一声喊,拿着横刀往后排冲去。
张简至被几人裹挟在中间,莫名其妙之际,听见有人在耳边道:“杨志诚已死,六郎还是随我们逃出城去,有人在城外五日前的树林等候。\”
后排校尉被史元忠的心腹亲卫劈头盖脑一阵砍杀,这些日子杀来杀去,校尉们本就如惊弓之鸟,又一轮清洗开始,自作聪明的撒腿就跑,冲出中军衙署,骑上战马,逃出大营,后面追赶的大叫:“抓刺客,一个也不要放走。”逼得几骑冲出南门,逃离幽州。
张简至跟随史元忠的亲卫逃到最近的幽州南门,被守门校尉用拒马拦了下来。
守门校尉摸不着头脑,刚出城的几骑校尉高举腰牌,口呼“紧急军情!”横冲直撞冲出城门,他觉得情况不对,急忙用拒马封住了城门。
张简至一鞭子抽下去,喝道:“前面的叛将刺杀了幽州留后杨志诚,我们要擒拿他们,快移开拒马,阻挡者立斩!”
原来又变天了,现在不知幽州是谁做主,还那么较真干什么,刚才出城的叛将可是从南门出去的,守门校尉心思电转,冷汗涔涔,卖力吆喝道:“移开拒马,擒拿叛将,万不可让他们逃脱。\”
几骑刚出了吊桥,城门处一骑飞驰传令,“幽州留后杨志诚替身遇刺,现杨留后有令,四门紧闭,全城搜索刺客。”
张简至远远听见,仰天长叹,恨不得胁生双翅,立刻返身杀进城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张校尉,你还有小兄弟在五天前的树林等你。”那位旅帅劝说张简至。
“要不是李贤齐置生死于度外,孤身闯史府,史宁远也不会安排我们救你出城,一门都是忠勇义烈的好汉子,兄弟们好生佩服,日后有事,招呼兄弟一声。”旅帅拱手道。
原来是贤齐救我,张简至在马上一拱手:“几位高义,简至铭记在心,告辞了。”马鞭狠甩,飞驰而去。
幽州东南,史家庄园外的树林。
小树在阳光下生机勃勃舒展着嫩绿枝叶,野花零星地散落在林间空地,鸟鸣啾啾,虽然知道六哥回不来,少年们还是带着一份希望,就如那林间野花小草,经过严酷的寒冬,不是又重新萌发了新芽?在树林里等待着,不到午时,或许等到日落,不会离开。
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
在树上侯望的秦起嚷道:“一骑直朝树林而来,明光铠,兜黎、横刀骑弓整齐。”
李贤齐取弓在手,搭上雕翎箭,低喝:“张弓搭箭,备战。”
敌骑全身甲胄,射人先射马,马倒人堕,他一身明光铠,压在马下,爬也爬不起来……现在李贤齐可不是佛陀箭法,朝夕揣摩,时时张弓,到了不需眼瞄的境界,只要戴扳指的拇指轻轻一松,利箭平射飞出,敌骑就要摔落马下。
敌骑降低马速,马上的骑士大喊:“六哥回来了,贤齐、无锋、灵狐、秦起,你们在吗。”
段灵狐把弓一扔,似一位苦等情郎的少女,伸开双手,屁股一扭,欢呼雀跃迎了上去:“六哥!”
秦起手脚并用,从树上滑下来,极像一只灵活的猿猴,口中欢呼道:“六哥回来了。
赵无锋垂下弓箭,咬着嘴唇呆立原地,已是泪流满面。
被李贤齐鼓动离家出走的史文远手足无措,转过身蓦地吃了一惊。
几乎在喊声传来的同一瞬间,李贤齐心神震动,拇指无意识一松,那只利箭“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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