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北前营指挥使杨亮对祖山这一带的地理了如指掌,瞬间变了脸色,失声道:“冰龙潭,火器场!”
不知火器场捅了多大的漏子,刘蕡背上了一大片,后悔自己糊涂,听信了铸炮坊姜旅帅所言,李游骑来巡视,得弄出点东西让他瞧瞧,看来姜旅帅是贪功误事,刚才听了李游骑对炮筒子的见解,脸上忧色更重,一声不吭耷拉着脸。()
“怎么回事?”李贤齐察觉气氛诡异,蓦地涌起不详的感觉。
“唉,铸炮坊这一月已出了好几回事……”刘蕡眼睛失去了神彩喃喃道。
这种块炼铁怎铸得出钢炮?李贤齐掉头就往洞外走,焦灼的声音像在吼,在山洞洞厅里回响不绝:“马上赶过去,看伤着人没有?”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山谷,刀劈斧削般的危崖高达千尺,彷如镀了层金,遍山火红的枫叶,金的银杏,常绿的松柏,五彩间杂如油画般的静美,众人却无心赏景,走了十几里,冰龙潭近了,瀑布声浪喧天,搅得人心乱不已。
到了火器场试验的地儿,就在如天河般倒悬的瀑布下面,原来建在这儿,想用瀑布声浪掩护爆炸,刚才那一声霹雳,竟然穿透了水声?
瀑布冬天龙口结成冰坝,瀑布停流,积水加深到水流压力不可阻挡时,瀑水破冰喷涌而出,状如一条冰雪巨龙吐布,故名冰龙瀑,。
冰龙瀑落差十来丈,绝壁陡峭,青苔满布,李贤齐仰望了一眼瀑布,龙口水花飞溅,喷玉吐珠,一片暗蓝的天空,阵阵雾雨袭来,让人生出几分瑟瑟的寒意。
暮色渐起,山谷已失了白日多彩鲜活的颜色,李贤齐走到爆炸现场,黑黝黝的火炮肚子开了花,那个地方砸开一个大坑,硝烟还未散尽,火炮后座,地面上有斑斑血迹,刘蕡满脸愧色,挺身而出,勇于承担责任沉声禀报:“姜旅帅亲自带人试炮,炸死两名徒弟,他自己也受了伤,刘蕡管理失责有罪,请李游骑责罚。”
刘蕡身后还有十几名惶恐待罪的火器场军匠。
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先不要去论罪,只能想法补救,要是伤了军匠们的积极,谁还来捣鼓这些玩意,李贤齐压下心中的不快,大声道:“不止是你,某也有过,这些东西不经过上千次的尝试,能成功吗?”
水声轰隆说着话也费劲,李贤齐命人将开膛破肚的火炮抬起,回到了火器场。
夜色如幕,将山谷美丽的秋色严严实实地遮掩住。
火器场议事的厅房内,牛油火把熊熊燃烧,将众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短短。
火光映着少年游骑将军俊朗的脸,明暗光影有了层次,“粒装火药是将硫磺、木炭、硝分别加水研磨,干后,按配方比例混合均匀,加水拌和成泥,用模子弄成颗粒,烘干,油纸筒装好,想想看,这个过程解决了多少问题?”
张念黎在莫州也接触过黑火药,听李贤齐讲起粒装火药,闻言细思,深觉有理。
“硫磺、木炭、硝的充分混合接触,让爆炸更具威力,固化烘干,便于运输和使用。它的威力,连两寸厚的炮筒都能炸开,火器场军匠功不可没。”李贤齐和颜悦色,缓解了工匠们惶恐待罪的压力。
走到砸烂的火炮跟前,李贤齐招呼工匠上来细看,张念黎机灵,取了枝松脂火把过来。
火把映照下,众人看得清楚,火炮炸膛的地方铁质的疏密都不一致,更不要说厚薄均匀。
“铸炮眼下暂停,待冶铁场的高炉用苏钢法炼出好钢,再来铸炮,注意炮筒子厚薄均匀,外套铁箍,用材多试验一下合金,选既坚固又轻便的。”李贤齐看见工匠们开始记录,心中多了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