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洗个热水澡,再美美吃上一顿,绝对是花钱也买不来的享受。
叶振邦最需要的不是在水龙头下站半个小时,而是处理肩头的伤口,所以其他几个空降兵还在尽情享受全身毛孔在热水刺激下扩张呼吸产生的快感时,他随便冲洗一下,换上参谋军官准备的干净衣服,去了医疗室。
去医疗室的路上,叶振邦再次想起,又忘了询问那名参谋军官的姓名。
因为参谋军官不是给空降兵中士面子,而是按照军长命令才做了这么多事情,所以叶振邦不认为应该感谢参谋军官,要感谢也应该感谢罗耀武。只是军队里最讲人缘,某些时候关系甚至比军衔与职务还要重要,不然那两个连人都没杀过的军官也不敢仗势欺人,肆意抢夺他人的战利品。
认识一个在团部任职的参谋军官,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下次吧,下次一定问清楚他的姓名。
叶振邦暗自感叹的时候,已经走进了医疗室。
见到叶振邦,忙得不可开交的几名医生护士都是一脸惊讶。空降兵战士的肩章告诉他们,他是一名基层士兵,顶多是个副班长,可是他的衣着、神态、举止与基层士兵有很大区别。
诺大一个医疗室,满满当当的挤了几十名伤员,别说基层士兵,把军官算上,有哪个像他那样,穿着一套干净得不能再干净、连折痕都清晰可见的野战服,神态平静得好像从外面传来的不是枪炮声、而是除夕夜的鞭炮声,缓慢得有点漂浮的举止告诉其他人,这个家伙要么没睡醒、要么睡过头了。
“同志,你这是……”门口的护士拦下叶振邦,嗅到他身上的香皂味,立即皱起眉头。
注意到别人把他当怪物看待的目光,叶振邦也有点奇怪。
“同志,”靠得最近的一名军医走了过来,“这里是医院,你是找人,还是……”
“我不找人。”叶振邦一下反应了过来,赶紧拉开衣领,露出了左肩上的伤口,“我是来处理伤口的。”
裹着伤口的绷带一直没有换过,也一直没有时间换。
见到变黑的绷带,军医吓了一跳,有点不敢相信的打量了叶振邦一番。
“有两天了,一直没时间处理。”
“你处理一下。”军医吩咐了拦住叶振邦的护士一番,朝空降兵中士点了点头,“到里面去吧,你说有两天了?”
“对,前天晚上留下的,穿刺伤。”叶振邦没多罗嗦,跟着军医朝里面走去。
“你是133团的?”
“对,九连的。”
“‘黄继光连’?”军医回头看了眼叶振邦,这次眼神中带着一丝钦佩。
叶振邦点了点头,没多解释。空降15军的官兵都知道,45师133团3营九连有一个用胸膛堵枪口的战斗英雄。
“坐吧,把上衣脱掉。”军医朝简易手术台旁边的凳子指了一下,就去准备医疗器具。
叶振邦一边脱下上衣,一边观察了下情况。
这是一间临时设置的手术室,条件与设施都非常糟糕,最多只能处理基本创伤。因为野战医院就在几公里外的清泉岗机场,直升机几分钟就能飞过去,所以也没有必要在台中港设立大型野战医院,重伤员都直接后送。
“你是叶振邦中士吧?”
听到军医的话,正准备坐下的叶振邦差点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我身上有什么特别标记吗?”叶振邦一边说着,一边在身上摸了一番。
“没有,我看你不像那种……”军医朝叶振邦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动作,“就是那种一枪毙命的神枪手,所有认为你是叶振邦中士,而不是陶安康中士。”
“你认识陶安康?”
“不,不认识。”军医拿着整理好的医疗器具走了过来,“对了,你也许还不知道,你们的事迹已经全军通报表扬了。”
“通报表扬!?”叶振邦差点跳了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
“这个……”叶振邦稳住情绪,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刚从战场上下来,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过来了。你没骗我吧?”
“骗你干什么?把衣服脱掉。”军医检查了叶振邦肩头上的情况,“谁替你包扎的?”
“一个机枪手。”
“机枪手?”这次轮到军医惊讶了。
“跳伞受的伤,没有找到军医,当时就随便处理了一下。”
“这叫随便,简直就是胡来。有点痛,忍住。”
“啊……”
叶振邦还没反应过来,撕裂伤口般的剧痛就让他惨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