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从军伊始,也是几经沉浮,起起落落。最倒霉的时候,曾因违抗军令而被推上了刑场,若不是宗大帅刀下留人,唉!···”
“那时候,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了刑场照样提枪上阵杀敌。”将军凝视着军营,追忆当年,话语中多了些许消沉。“可是自从带的兵越来越多,官越做越大,为父自己都觉得凭添许多骄悍之气。前年你祖母病逝,为父竟然违抗圣旨,守孝而不归,现在想起来甚是后悔,确实有负圣恩,失了身为人臣的本分。”
听到父亲做起了自我检讨,岳震急忙劝道:“事情已经过去很久,老爸您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再说这次大捷后,您不是推拒了朝廷的封赏,也算是还给皇上一个面子。”
提到这件事,岳飞不禁颇为庆幸的拍拍儿子肩头笑道:“呵呵···当日你姐夫送来书信,那时正忙着整顿均州防务,为父虽然依了你,可对你的建议还很不满哩。这些日子亲眼目睹了政务的繁杂琐碎,各阶官吏的任免,水利、耕种如何恢复,等等等等···还是你小子有些远见,没让老子接下这烫手的山芋,呵呵呵。”
“当时我也没想的这般细致,只是觉得老爸您若总揽军政大权,难免要遭人嫉妒。”感到高台上寒意愈来愈重,岳震挽起父亲的臂膀,父子二人絮絮叨叨着向回走去。
爷俩回到岳飞的寝帐时,岳云兄弟和张宪正好回来,虽说少了两位最重要的女性,也算是小小的团聚啦。小哥几个嘻嘻哈哈着低声笑语,父亲看着他们个个龙精虎猛,自然是心怀大慰,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日落西山,亲兵端进来红彤彤的火盆,摆上饭食,一家人围着炭火,开开心心的吃起了团圆饭。
岳震心里想着如何能打探到秦桧的住所,嘴上还要应付着哥哥们和姐夫,一顿饭吃得是恍恍惚惚不得其味,好不容易才熬到家人们相继吃饱。岳云不愿打扰父帅休息,便提议大家各自休息明日再聊,哥几个深知其意一致赞同,岳震更是恨不得早早脱身,当然是猛点其头。
哥几个披衣打算告退,却不料靠在椅上闭目养神的岳飞道:“今夜小二就留在为父的帐中吧,这里比你兄长那里宽敞也暖和些。”
岳云三人不以为意,岳震顿时暗自叫苦不迭,精明的老爸还是不放心呐!。恰好此时魁梧的岳雷挡在了他身前,他赶忙缩在哥哥的身影里给姐夫丢眼色。张宪虽然不明其意,倒也硬着头皮躬身道:“父帅,小婿从西北归来,有很多事想与小弟商议,您看···”
“嗯?”岳飞直起身子,狐疑的看了女婿片刻,最后无奈的摆摆说:“去吧,不过你给岳父好好的看着这小子,他若离营外出,一定要据实禀报。”
跟着哥哥们退出了父亲的寝帐,岳震忍不住手扶胸口说道:“好险,好险。”看到他一付心有余悸的样子,岳雷不禁笑着调侃起来。“哈哈,父帅的营帐里又暖和又舒服,小弟有福不享,莫非转了性不成?”
“唉!谁说不是呢?”哥哥与姐夫的轻笑声中,岳震假意唉叹道:“你小弟俺是命苦之人呐,今晚还要赶去烽火堂,连个安身觉都睡不成。”
“
岳震拍拍大哥的手臂,郑重的点点头。“哥你放心,他们虽没有岳家军的名份,但在小弟心里,他们也一样是为国捐躯的烈士!”
军需营那边也已经知道长官回来了,早就有人打扫营帐,布置炭火。当岳震与两位兄长分手后跟着姐夫回来时,寝帐里已是暖意融融。
张宪强忍着困意,不安道:“小弟,探视烽火堂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何必瞒着岳父大人呢?”看到小舅子低头不语,张宪便确实了心中的猜想。岳震有关烽火堂的说辞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不然,他是绝不会欺骗父兄的。
估计姐夫一定会刨根问底,胡乱揣测,岳震则在权衡,该不该告诉他内情。思来想去,这说与不说之间,实在是难以决断。据实相告吧,姐夫肯定要问:你怎么就知道秦桧要害岳家?咬牙不说,得手后秦桧的死讯传出,必然轰动襄阳,那岂不是欲盖弥彰?。
二人各怀心事,营帐里异样的安静。
“吭!·”岳震咬咬牙,艰涩的干咳道:“姐夫,你就不要胡思乱想啦。小弟的事不是不能说,而是说出来···说出来来你们也帮不了我,只会徒乱人意,所以嘛···”
“好了,姐夫明白。”张宪摆摆手打断了他,宽容的微笑说:“姐夫明白,小弟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岳家。放手去做吧,姐夫永远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直到岳震趁着夜色潜进襄阳城时,胸中的那份感动和愧疚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有了张宪的指点,岳震顺利的找到烽火堂总坛,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吴阿大。兄弟久别重逢,就算老成持重的吴阿大也免不了激动开心的手忙脚乱,正要招呼留守襄阳的帮众来拜见真正的堂主,却被岳震拦住了。
阿大知道震少向来不喜张扬,也就只好作罢,兄弟二人携手并肩往密室走去。
“如今襄阳已是最大的转运站,河北各地的书信都要经过这里再分发出去。”指着院子里一间间灯火通明的窗口,吴阿大忍不住兴奋道:“震少,你的梦想已经变成现实,咱们烽火堂承接南北通信,不但名震两岸,收入更是不菲呐!”<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