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小家伙的牛脾气上来了,扣在师妹腕上的手紧了紧,半是询问半是求助的眼神看向师妹。
蒙面女子一直紧张的关注着岳震,自然能看出来岳震已经下定了决心。眼瞅着那张略显稚嫩娃娃脸上的果敢与刚毅,女子不禁心神俱颤,这孩子一往无前的气势像极了年轻时的师兄,难怪
嗨!她一跺脚,柔柔的拂开腕上师兄的手,转眸盯着师兄的眼睛,两人多年的默契不用言语也能传递。
明白师妹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维护岳震,总管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感动之余又是一阵恼火,心中责骂着自己的部属。
‘招讨府’收集情报的全是一群废物饭桶,说什么‘鬼杀’在河北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还说什么他到临安后只是结识了一些市井混混。这件事了,‘招讨府’上下也该好好的整顿一番。
岳震拿定主意,心绪也就平静下来,微微笑道:“先生果然慧眼如炬,‘鬼杀’与我一世两兄弟,杀他者必先杀我,先生出手吧。”
“好!一世兄弟!”土古论慎重的将酒葫芦放到脚边,紧紧衣袍斜眼问道:“‘招讨府’一齐上吗?”
总管还未答话,蒙面女子已经径直走到岳震身边,对土古论一抱拳柔声说:“土先生见谅,这孩子身系我们至亲之人,请先生恕我等不能坐视。如若先生就此转身退去我们感激不尽,也用不着坏了江湖规矩,以众凌寡。”
‘身系至亲’岳震闻言顿然醒悟,如遭棒击眼冒金星。柔福!早该想到身旁的这个蒙面女子就是妙明寺的静真师太,那总管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柔福啊,你可知道?震哥和你的亲人们在一起。
刹那间,他忘却了身在何处,也忘却了将要进行的战斗,仿佛天地之间只有那翠绿的身影,只有那如花一般的笑魇。
无奈苦笑的总管也随着师妹来到近前,也和师妹到了少年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柔情似水的眼睛。他们也曾经年轻,也曾经在青涩懵懂的岁月里,无数次的迷醉在这样的眼神中。
师兄,当你将倾力一战时会想起我吗?想起我时的眼睛和这个孩子一样柔吗?静真师太的凤目中仿佛渗进了浓浓的雾气。
师妹,我答应过你,生不能同卺,死也要同**!这一刻他忘了他是总管,忘了身上背负的职责,脑海里只有那句一生一世的承诺。
‘唰’两件兵器出现在这对不再年轻的男女手中,跃上船舷的他们不需看对方一眼,也能真真切切听到彼此的心语。
曾经以为无数次的杀戮已经冷冻了热血,曾经以为狡诘诡秘的勾心斗角已用尽了所有的热情。这一刻,尘封在心底里的一切一切喷涌而出,因为少年那柔情似水的眼眸溶化了厚厚的封印。
“断剑残刀!”土古论不怒自威的环眼瞬间就眯成了一条缝,艰涩的挤出了两个字:“残门!”
能令土古论这样的强者谈及色变,这两件古怪的兵器肯定颇有来历。也使岳震收回心中的绮念,神归一触即的战斗之中。
静真师太手握一柄破损的断剑,剑已无尖豁豁牙牙、锈迹斑斑,然而就是这柄几乎不能称之为剑的断剑,粘住了岳震的眼睛。
明明只是一把破剑,那来这么重的怨气?仿佛它斑斑锈迹上锁着无数个屈死的冤魂,亡灵们在半寸宽窄的剑身里挣扎着、嘶喊着、诉说着,好像随时都要破剑而出,把这里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咝··’岳震只觉着一股冷气从脚底蔓延上来,赶忙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怎么说静真的兵器勉强还能算是一柄剑,但倘若有人把总管手里拿的东西叫作‘刀’的话,肯定会被笑作白痴,岳震怎么看,它都只是一块亮亮的铁片。
仔细看去才明白,它之所以叫‘残刀’因为它确实是刀的一部分。好像是一把钢刀被砸断了一般,护手和刀柄都已不见,只有半截刀身轻飘飘的悬在那里。也只有目力强者才能现刀身有孔,一根细若丝的黑线穿孔而过,细线的另一端捏在总管白皙的手里。
这样也能用!?岳震大为惊奇。
此刻土古论也从震惊中平复过来,苦笑着问道:“残门失踪于江湖几十年啦,什么时候成了赵家的鹰犬,老夫当真是孤陋寡闻。”
总管微微一晒道:“本座就是当代残门之主,残门自然就尽数纳入‘招讨府’为朝廷效力。以前没有人知道,以后更不会有人知道。”
岳震不禁吓了一大跳,后脖颈一阵凉嗖嗖地。牵扯出一段不为人知的江湖秘辛,柔福的叔叔会不会把自己也列入灭口的对象呢?这个残门到底隐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土古论下面的话让他稍稍有些明白了。
“嗨!当年佛、道两家视你们为异端,除之而后快,老夫就很不以为然,武学一途各有门道,何来正邪之分?残门祖师另辟蹊径,自残激潜能,倒也不甘别人的事。”
土古论说到这儿顿了顿,抬眼望着总管问:“当年传言你们掳劫健全孩童,伤残后迫其入门,这话当真?”
“哈哈哈··”总管仰天大笑,笑声里听不出半分愉悦,倒充满了凄苦悲愤。
“先生枉称一代宗师巨匠,难道不明白真理只掌握在强权者的手中,残门技不如人,活该被人家赶尽杀绝!”
“就如眼下之局,我们老少三人将先生格杀于此地,明日起江湖上就要盛传,土古论一路南下残害江南百姓,被一位汉族少侠斩杀于临安城外。试问,先生您能起死回生站出来辩解一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