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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如山罪 五(2 / 2)

“它们一定是承受了无尽的苦难,且至今依是备受煎熬。”

“人们常说...鲜血会铭记过往,苦难则会带来成长。”

“这样的成长,一定不是人们发自内心向往的道路。”

微光所映之处到了,那的确是透过井盖之孔洒下的微光,虽然街上井盖有很多,但拥有洞孔的却是很少,也许能够偶遇一两,便已是人间天堂。

小姑娘就坐在那微弱的光亮之下,也许那井盖之孔是唯一愿意给她带来光明的事物。

小姑娘的家,就在这微光所照之处。而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些许破旧的被褥,以及些许老旧且失去了一切实际性作用的杂物。

小姑娘正于微光之中抱着小小的襁褓,且是轻轻地晃、微微的摇,而之前捡来的老鼠就被她持在手中,且似哺育孩童般放在襁褓之旁。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母亲,用着一切能够想到的办法,哺育着襁褓茁壮成长。

此刻得见青鸾与玉簟一同前来,却也不曾选择逃跑,而是于微光之中迅速蜷缩成团,并将那小小的襁褓紧紧抱在了怀中。

也许...家若是被发现了,也就无处可逃了。

青鸾于黑暗中上前,站在了微弱的光亮之中,不曾开口去说些什么,仅是于小姑娘身旁蹲下,并用着那不知冷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肩膀,试图用这种方式,使她心中的惊惧逐渐平复。待惊惧略微平复些许,青鸾更是将小姑娘温柔的...拥入了怀中。

无论是轻抚还是拥入怀抱,都让小姑娘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而这份温暖则是告知着她眼前这位女子,并不会伤害自己。

“你在这里多久了?”青鸾依是蹲在微光之中,抱着小姑娘轻声而问。

“我...不记得了。”小姑娘趴在青鸾的怀中,似若梦语呢喃般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这里只有你自己,还是说只有你自己在这里?”青鸾依是柔声而问。

“我...不记得了。”同样的回答用着同样的声音再一次起于小姑娘的口中,而不同之前的是...小姑娘于青鸾怀中侧首,用着那满载痛苦的双眸看向了微光之外、下水道的深处,似乎目光所向之处...有着一段并不美好的过往。

“不知是否有恙,却也无需担心些什么,因为只要有我,一切便会安好。”青鸾微笑,亦是用着无比温柔的声音,道出了往日不知于何处听闻过的话语。

“可我什么都没有,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因此我便无法给予你任何酬劳。”小姑娘轻声而言,且是对着青鸾怀中紧靠,似是贪婪的享受着她怀中的温暖。同时也是觉得...用不了多久青鸾便会离去,而她此刻能做的便是拼了命的去享受出现于当下的温暖。

“问题不在于你能给我些什么,而是在于我能够为你做些什么。”青鸾依是轻声,但言语所对的却不单单是身前的小姑娘,更是往日那无明夜幕之下,时常翘首仰望的小姑娘。

“我不明白。”小姑娘不是很懂青鸾所说,却也不知是不明白青鸾为何会帮助自己,还是不明白青鸾为何不向自己索取任何东西。

“你恰巧需要帮助,而我恰好需要付出。”青鸾笑言,笑的虽然有些虚假,却也将自己最为温柔的一面,极力的展现到小姑娘的面前。

“我明白了...您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英雄,对吗?”温柔换来的未必是温柔,尚有那满载悲伤的哭泣,仅因青鸾一言,小姑娘便是瞬间哭泣,且是泣不成声。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忘记了,如果所谓的英雄就是那些帮助过我的人,那么我想只要我做了他们所做过的事,帮助了他们一定会去帮助的人,那么我...自然也就是了。”

虽是得到了青鸾确切的答复,却也未曾止住小姑娘的啼哭,反而是让她哭的更厉害了,甚至是让她离开了青鸾那温暖的怀抱,并捧着那小小的襁褓跪在了青鸾的身前,且是悲声泣言道:“那您能救救我的弟弟吗?他病了,病的厉害,病到不哭不闹,甚至是病到不吃不喝。”

青鸾于小姑娘怀中接过襁褓,亦是于微光中站起身形,得见襁褓之中的婴儿正在熟睡,不过...却是呈现着小姑娘手臂那般,洁白无瑕、质感如瓷的模样。

没有介意婴儿那与众不同的模样,青鸾就像是一位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立身于微光之中,亦使臂弯如若摇篮,随着身形轻轻的摇、轻轻的晃。而小姑娘就像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不仅跪在了青鸾的身前,更是虔诚的祈祷着,也是虔诚的乞求着。

站在微光之外的玉簟,也是清晰得见襁褓之婴儿的模样。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仅是沉默无言的站在一旁,却也不知是没有勇气上前,还是展露着内心的冷漠。

“他会好起来的,因为每一个孩子都应该于幸福之中茁壮成长,你的弟弟自然也不会例外。”青鸾俯身跪在了小姑娘身前,亦是将怀中的襁褓还给了她。

小姑娘依是跪在青鸾身前,且是看着怀中的襁褓泣声而言:“我们...是否做错了什么?”

“其实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仅是...仅是...”青鸾很想说些什么,但话也仅是说了一半,便再也说不出什么。

“如果我们一开始便不曾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那将会是这个世界无比莫大的遗憾。”

“也许这是一种错误,而这便是做错事的惩罚。”小姑娘抬起自己的手臂,且是对着它瞧着、看着,并用着愤怒之声说着:“我憎恨它,我憎恨它的模样,甚至是憎恨它的存在!我想不惜一切代价的摆脱它、摧毁它!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我...”小姑娘微微侧首,看着角落中那早已死去的老鼠说道:“还要用它去寻找活下去的希望!若它不在了,我也就死了,而已然活着的我,却也找不到任何活着的意义。”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所谓的生命就像是一扇门,当人们将它开启并走入其中之时,所谓的人生也就开始了。而在离去之时,有些人选择将它关上,也有人不曾将它关上。也许是否关上并不重要,重要的仅是在走入门中的这段时间,我们究竟经历了什么,见到了什么,又是否拥有了一段值得回忆的过往。”

“那并不美好,也注定不值得去回忆。”小姑娘垂首,看着怀中的襁褓轻声而言,言辞之中没有喜悲、没有怨恨,有的仅仅是淡漠与薄凉。

青鸾不曾继续说些什么,也说不出任何能够安慰小姑娘的话语,能够做的仅是将她再一次拥入怀中。似是想要将自己一切的温暖都传递给小姑娘,并试图用着这种方式让小姑娘感受到一丝美好,也是希望这些许不多的美好,能够化作她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在桥的另一边,有着医治她的方法。”在旁沉默许久的玉簟终是开口。而在他看来,小姑娘的“病患”仅仅是体现于一只手臂上,只要回到桥的另一边,一定便可以得到医治。或者说...他仅是希望青鸾能够带着小姑娘回到桥的另一边。

“也许折磨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病患,折磨她的仅仅是人们的偏见。”青鸾抬手,于怀中取出了当初那两枚狗都不理的铜板,且是将那印有“七重天阙”字样的一面递到了玉簟面前。也许...青鸾并不想将小姑娘带到桥的另一边。

玉簟无言,仅是侧首看向一旁,似是无法直视那两枚铜板,同时也是知道...自己并不介意这两枚铜板,但他不介意的事物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介意。就像小姑娘的手臂那般,自己不介意,自己想要医治它,但也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介意,所有人愿意去医治它。

虽是知道小姑娘不大可能得到医治,但青鸾还是不愿放弃,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生于苦难、活于寒凉,更是不愿她于沉默无声中消失在这世上。

青鸾带着小姑娘离开了下水道,且是再一次来到了那满眼破败、荒芜的宽广长街之上。也许此刻的她尚无帮助她的方法,但在青鸾看来,所谓的方法...只要去想,终归会是有的。

仅是回到街路一瞬,三人便是迎来了异常。

首先是街路两侧那形态不一的雕像,此刻仅经一瞬即是尽化傲然挺立之姿,且是整齐有序的排列在街路两旁。

除了雕像,尚有街路两侧那些似是“老去”的路灯,也是重新焕发“生机”,自远方为始、至青鸾等人所立之处为终,接连而亮。甚至就连街路两侧的楼体一层的万千店铺门前,那些早已破损、老化、衰败的牌匾、灯箱,亦是呈现出了“容光焕发”的模样。

尚有悬于青鸾等人身后楼梯之上那破损的巨大屏幕,亦于顷刻一瞬而明。虽有人影浮现于屏幕之上,却也因屏幕的破损,而呈现着言辞断续的模样。

“自...爆发以来,未发现任何生还...”

“尚有些...保留生前意识...言语之能。”

“经医疗发现...患者...早已被疫病腐蚀...丧失一切生理特性。”

青鸾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未曾过多关注身后那悬于高楼外壁之上的巨大屏幕,仅是对着四周的街路茫然环顾。而一旁的玉簟似乎也不曾关注那高悬的屏幕,仅是遥望着街路的远方,且是凝重提醒道:“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虽然青鸾与小姑娘并不知道玉簟在说些什么,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对着远方瞧看而去,且经遥望而得见...一辆通体漆黑且是极具沉稳之感的车辆,正以时速大约六十公理的速度,向她们行驶而来。

黑车风挡如墨,虽不见车内驾驶之人,却也可通过风挡边缘得见一位女子轮廓,亦可得见其身着洁白西装,尚有赤红领带束于领下、膛前,更有漆黑安全带紧束于肩、膛之上。

是兰舟,也就是玉簟的妈妈,此刻驾车速度虽是不快,却也可得见其洁白如玉的双手,正共握于方向盘两侧三点、九点钟的位置。

长街有灯,悬于街路中央上方,亦是街路交汇之处,其色有三,分别为红、黄、绿。兰舟虽为捉捕玉簟、击杀青鸾而来,但遇红灯即停,待灯转绿方才继续向前行驶。

虽然青鸾很难理解这所谓的“妈妈”在做些什么,也很难理解街上灯光明灭有何意义。但一旁的玉簟却是迅速来到街旁、那虽是废弃却也保持较为完好的车辆之前,且是取出茶壶一个入手,并将壶中茶水灌向了油箱之中。

待壶中茶水尽数灌入油箱,玉簟即是迅速坐到驾驶室内,且是对着刚刚取刀入手,打算迎敌的青鸾略显焦急、兴奋而言:“我们快走!打不赢的!”

青鸾没有反驳些什么,仅是连忙抱起一旁的小姑娘并用着最快的速度坐到了后排座位之上。

车辆有锁,玉簟无匙,但他还是于瞬间启动了车辆,或者说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将车辆化作了他想象中的模样。

无法理解的事物,总是会被少年的幻想进行修正。

例如说此刻这般,年少无知的玉簟是无法理解车辆的发动原理的,纵是与他详细诉说发动机、燃油、动力转换等概念,他也无法想象出车辆的行驶原理。那么理解不了的原理,少年便会通过自身的幻想、想象去理解。

而玉簟的能力便是通过幻想,极尽可能的改写现实,并将人们眼中合理的现实,化作少年幻想中不合常理的模样。

例如玉簟所驾的车辆,若是常人在此,纵是无法通过透视得见其内的模样,也能联想到...发动机、传动、电器等精密部件的模样。但玉簟却是联想不到,而且在他看来,之所以车辆能动,是因为车体之内有着“神奇的生灵”在帮助人们驱动。

若可透视即可得见,此刻车辆内部发动机的位置已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数位精致且可爱,甚至是穿着和服振袖,且是目光“睿智”的小人。此刻正似骑行单车一般拼了命的蹬踏着踏板,似是经过齿轮传动的方式,致使车辆开始向前行驶,而无数“睿智”小人身旁尚有一张张小小的桌案,其上放置着精致的瓷杯,其内尚有热气腾腾的红茶,似是之前玉簟倒入油箱之物,若是神奇生灵们累了,便会利用这红茶来迅速补充体力。

红茶能够致使车辆不断前行,汽油也能致使车辆不断前行,如此看来,对于玉簟而言...红茶等于汽油,汽油也等于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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