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敢违逆宁止的命令。躲在屋檐下,众人面色各异的看着雨里的云七夜,不屑、鄙夷、幸灾乐祸、同情……越下越大的雨,时不时飘散到屋檐下,不由叫人一个冷战。半响后,一个个终是按捺不住冷风大雨,纷纷喊冷离去。
偌大的院子里,徒留云七夜一人。
缓缓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她垂目看着已经僵硬的腿,低声呢喃间,眼里闪烁着异样的火花。这世上的恶人,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会找上门来欺辱你。与其如此,那便先下手为强吧。
宁止,柳之效,皇帝……
要从哪个先下手?
庭院门口,下人将大门拉开,垂首立于两旁。缓步跨过门槛,宁止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形微滞。转头,他望向别院深处,蓦地笑出了声。
云七夜。
街上,雨水冲刷之下,不管打不打伞,行人都有几分狼狈,只顾缩紧了脖子低头赶路。迎着雨,宁止撑着一柄江南月白伞,缓步行走在雨夜的街道上。一人,一伞,翩然得好似行走在一副江南三月的泼墨画中。
隔着两条街道,一辆精致的马车急速奔行,快速飞驰的车轮与擦地而过。于泥泞中,溅起无数水花泥巴,惊得路人纷纷闪避。
“混账,赶死呢!”
“会不会赶车啊!”
车厢内,女子眉头微皱,握着小暖炉的手微微一紧,不知死活的刁民!要不是急着赶回去,定要拨了你们的皮!
“吁!!——”
蓦地,急速奔行的马车猛的停了下来,车厢剧烈一晃。骤然的变故使得女子的身子一个踉跄,险些从座榻上摔下来,手里的小暖炉脱手,咕噜噜的掉在了车板上。
“该死!”蹙眉低咒,她恼怒的挑开车帘,“老郑,你作死!想摔死我……我……”
车帘外,马儿嘶鸣,前蹄凌空扬起不再前行。赶车的老郑死死的拽着缰绳,早已是瞠目结舌,浑身哆嗦。
“杀……杀人了要……”
马车前数米,如鬼魅般出现的十几名黑衣人,紧握在手里的刀剑在雨夜里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死亡的气息,一瞬间扑面而来!
“杀人啦!!”见状,路人顾不上其他,吓得尖叫而逃。不过片刻,偌大的街面只剩下车里的主仆,以及十几名杀气凛然的黑衣人。
“你们……前面的,天子脚下,竟敢如此放肆?你们是什么人?”车厢里,女子挑帘的手有些颤抖,却还在竭力维持着镇静。
“取小姐之命的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嘲讽。一个手势,十几名黑衣人闪电般向马车方向袭来,扬手挥剑,银虹划破雨帘,雨滴翻飞!
“啊!!救命——”
呼喊声落下,数道剑芒从天劈斩,一声嘭响,什么东西被撕开了?
血雨腥风中,车前的马被劈斩开来,四分五裂,成了数半!瞬时,车身轰然翻倒,直直将女子和老郑摔飞了数米。
“天……”被溅了一身的血,两人惊恐的看着血肉模糊的马,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狼狈逃窜,“救命!救命啊!!!”
脚下,雨水混合着血水流过,女子拼尽了一身的力气奔跑。漫无尽头的街道上,只有风声和雨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绝望。
“救命!!!救命!!!!”呜咽的嘶喊,她的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老郑早已顾不上她,率先跑出了数丈之外。心下一急,她一个踉跄,狼狈的摔滚在了雨里。
“姑娘,何苦如此狼狈呢?”近身,几名黑衣人嘲讽的说着,另外几人翻身凌空,伸手便将老郑抛掷回来,重重的摔在了女子身旁。
“不要杀……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惊惶的看着为首的黑衣人,女子瞪大眼睛颤声哆嗦,不停的向后移动身子。不刻,嘭的撞上了身后的黑衣人,生生将她的退路截断。
“姑娘,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到了下面可别将账记到我们兄弟头上。”
下面……?
闻言,女子面如死灰的看着雨夜中的刀剑,脑子里一片空白。蓦地,她抬头看着为首的黑衣人,好似抓住了救命草,大声喝道:“你们……你们可知我爹是谁?!”
“难不成小姐不知道自己爹是谁,反而问我们?”愈发轻蔑,男人将剑指向女子的脸颊,反手一个剑花!
“啊!!——”鲜血冒出,女子痛苦的尖叫着,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脸,粘糊糊的——血。“混蛋,你们……我的脸!……我的脸!!!……”
雨夜里,一声声凄厉的哀叫,以及男人们的嘲讽。
听的清楚,转角处,宁止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撑着伞进入了这片血腥。大雨磅礴,血腥拂面,他走得闲适,闲适得好似踏青。刀剑血腥全然不见,他目不斜视的路过了老郑,路过女子——
“救命!”见有人来,老郑垂死的眼睛一亮,猛的发出嘶喊。“公子,救命啊!”
然,宁止充耳不闻,在一群黑衣人的充满杀意的注视中,兀自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