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那你肯定是个成绩很好的学生,而且很有前途。”
“我姑且认为你这个推测也很合乎逻辑,不过为什么呢?”简哲问。
“这里靠近回收站,人不多。但是每天都有几十人从我面前经过,从来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也没有一个人会对我说话。对于他们来说,我根本不存在。你与众不同,也很可能会是个思想家。”郝明说着又哈哈地笑了起来,仿佛思想家本来就是一个滑稽的词汇。
“看来你也有不堪的过去。”
“过去在哪里?过去并不存在,不是吗?”郝明说着抬头看着天空,阳光洒在消瘦的脸庞上,使其丰满了起来。他没等简哲说话,便继续说道:“年轻人,别把过去挂在嘴边。你要亲近的是现在,现在……话又说回来,谁能去亲近过去呢?无论你怎么死缠烂打,它都会毫不动摇地离你远去。”
“可是,我们会想。”简哲说,“想我们的过去,想我们做过的错事、罪过。”
“后悔,哈哈。”郝明说,“我当时应该如何如何,我那时不该怎样怎样。这些只能抽象地存在于你的脑中,只要不去想,什么都没有。”
“如果我们伤害了别人,大概不能轻易释怀吧。”
“的确是这样的,的确……”
简哲本来以为郝明会因此陷入沉思,但是他却没有,就好像自己从未伤害过人一样。他又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说:“一个守夜人,对别人的伤害最小,不是吗?一个职场人要向上爬,想方设法讨好上司,无意之中就伤害了其他同样努力工作的人。有些人甚至能坑蒙拐骗,给同事穿小鞋。我不愿意做这样的人,就来到了这里。”
“高尚的人一般更加接近精神意义上的人。”
“多谢你的赞赏,路人小弟。”郝明说罢又笑了一下,起身就往自己的“家”走去。
简哲若是跟去,那就有点可疑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想要初步了解一下郝明这个人。结果,他竟然不认为郝明是一个会做坏事的人。当初,他和聂秧为隐形人所刻画的形象是深沉的。但就郝明的表现看,他是有点想法的人,却并不深沉。
一时间,简哲很难将这个爽朗的男人与隐形人联系在一起。他将自己的观感告诉了聂秧,聂秧却并不同意他的话。她说:“静姐之前来过,肯定让他提高了警惕。你没想到他这是在演戏?”
“不,他并没有在演戏。不过,他是不是隐形人,我还说不准。”
“那好,这回由我去逗一下他。”聂秧说着就撸起了休息,转身向回收站走去。
“后悔。”郝明刚才所说的话突然回响在简哲的耳边,仿佛他本人就坐在本来的地方似的。
简哲一把抓住聂秧的手,猛然将其拉回到了自己的怀里,自己的世界中。这举动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事后想起来,简哲认为自己是被郝明的那句“后悔”所驱使,使本来理智先行的他反其道而行之,只是当时却是尴尬至极。
聂秧像极了一只被猛兽逮住的兔子一样,一动都不敢动,身体还有些轻微的颤抖。而简哲这时则有些后悔,大脑彷如不存在,不知道如何化解尴尬。他知道自己想要一直与聂秧保持现状,也知道这并不可能。就像是风筝一样,如果不将她收入怀里,她终会飞走。
终究有一天,他是要下定决心的,可不能是现在。就在他悔恨自己用力过猛的时候,他看到了远处的一个人影。
那是郝明!只见那家伙从一个桥墩后冒了出来,向着简哲竖起了两只大拇指,仿佛是在说:“好样的!”
纵使简哲莫名地有些感动,却认为这是个好借口。他低声对聂秧说:“别动,那家伙在那边偷看……呃,应该说是明摆着看。”
“所以你才这样?学电视剧那样装情侣?”聂秧轻声问。
“这还用问吗?”简哲说。
“那你亲我一下,像样一点。”聂秧的声音微妙地越来越小,肯定也是很尴尬。
那时,郝明已经掉头走了,简哲却还是在聂秧的脸上亲了一下。聂秧又轻声问:“走了吗?”
“嗯,转过头去了。”简哲说着放开了聂秧。
聂秧突然噗嗤地笑了出来,指着简哲的脸说:“你用的是什么化妆品,把脸画成了关二哥。”
“喂,还不是你弄的?不要脸的家伙!”
“让你嘴贱!”聂秧说着狠狠地撞了一下简哲,转头就往公路方向跑去。
等两人回到自己家的时候,蒙静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们了。她抄着手对两人说:“看来,你们是有什么要向我交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