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睛子掏出那颗小珠子丹,给师父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只要近身就会禁锢修为?我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东西。”师父捏着那颗小珠子丹蹙起了眉,“但是我可以替你问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的,我也有点好奇呢。”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搁在了无妄真人那里。然后,或许是因为无妄真人总是宅在秋声殿里并且还老忘事,或许是因为这件奇物真的很难查,金睛子直到十年后才从师父那里知道答案。
当然,那已经是后话了。这间隔的十年也不能就这么略过不谈。这十年来乌河城倒没有什么大事,夕还主部的事情以乌河城赔了嘉策城一笔钱而告终,谒外堂吃力不讨好,明明已经在费尽心思地就赔款问题与对方讨价还价,还是有相当多的不满从上级传来。工资虽没真扣,但一个月的忙活和时不时要挨的上面的骂也让整个谒外堂累得够呛。事情结束后,金睛子和苏诩偶尔还会谈一谈这起悬案,不过每次讨论都以满天乱飞的想象力而不是理性的推断告终,因为他们实在是推断不出什么东西来。
好在后来乌河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遇上这种麻烦。这座宁静的高原小城向来这般祥和,谒外执事没事干也是这里的常态。悠闲的生活里金睛子的情绪总是很好。她每天按规律的时间上下班,在任上处理一些并不棘手的事件,闲时也与同僚们谈笑风生。这期间她从狄枕星那里听说了自己当年之所以没有去殊途城而是来到了乌河城的背后原因,不过惊讶之余也觉得当年的机缘巧合很是不错。那么多年的谒外执事做下来,她也一点一点喜欢上了这个职位,也渐渐地喜欢上了初来时还觉得荒无人烟的乌河城。若她当年去了殊途城尚礼堂,那现在这安宁的小城、清闲的生活还不知道为谁所有呢。
工作之余,她有很多时间研究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在自己的院子里种满花草;沿着清乌河散步,毫无负罪感地浪费掉许多时间;去乌河墓闲逛,一遍一遍地阅读那些已经十分熟悉了的碑诔。每隔一两个月她还会去拜访性灵真人一家,几年下来也看着怀瑜一点一点地长大了,从一个玩泥巴的婴孩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并不好看,虽然也不算难看,只是泯然众人的平凡的容貌而已。郊野的生活把她的皮肤晒得微黑,也让她不太完美的面容上充满了开心与活力。她一直管金睛子叫“金睛子姐姐”,每次看到她都会眼睛一亮,颠颠儿地跑过来拉住金睛子的袖子,跟她讲新拾的鸟羽,松鼠的巢穴和蝴蝶翅膀的颜色。金睛子自从十一岁后就变成了一个谨慎防备的人,面对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却总是绷不住一本正经的形象,每每都会跟她一起没来由地笑起来,关心山里的每一块石头。
“这孩子想象力很丰富,金睛子,你看她适合当文修吗?”有一次缱岚真人这么问她。相处时间久了之后她把金睛子名字后的敬称“执事”给去掉了。
“她自己的意愿比想象力是不是丰富更加重要。”金睛子认真地回答道,“我们文宗也有这样的修士,为文天赋不错,但因为时间久了后发现自己并没有真正喜欢上此道,所以筑基期的时候还是转了法修,为此连宗门都给退了……”
金睛子是在从客观角度分析问题,不过缱岚真人对此似乎并不满意:“如果对文学有天赋的话,做文修会比做法修更加事半功倍吧?”
“确实是这样。”金睛子承认,“不过,前提是对文道多少要有点兴趣。缱岚真人,很多人都是到了筑基期才分修派的,怀瑜入道还没多久,不用这么着急确定修派。”
确定修派的时间是不是太早显然不在缱岚真人的担忧范围内。下一次金睛子再去拜访性灵真人一家的时候,以往天天都要出门玩耍的怀瑜只能乖乖坐在书桌前背着她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的源典了。
“怀瑜决定要当文修?”金睛子笃定这不是怀瑜自己的决定,故意这样问道。
缱岚真人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些年我想了很久,觉得让她去八大派确实不太明智。踏月仙观应该比较适合怀瑜的水平。踏月仙观五年一办招新法会,我打算让她去参加她十七岁时的那次。”
踏月仙观是征州的一个门派,也算是仅次于八大派的二流门派之一了。
缱岚真人又开始给金睛子滔滔不绝地讲解踏月仙观的招新政策,说什么什么有一批专门针对征州各仙城的“优先名额”,只要拿到了就可以在拜师的时候有优势,而想要拿到优先名额,就必须在一个很难的考试中名列前茅。反正绕来绕去意思就是,如果怀瑜不现在开始刻苦学习文道,就会耽误她的前途。
怎么教育孩子毕竟是别人的家事。缱岚真人如此坚持,金睛子也就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