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轻轻抱住了她,金睛子也抱住父亲,眼眶又忍不住酸了起来:“父亲,阿拙想您。”
下一秒,她意识到自己正趴在璇玑宫冰凉的石质地面上,伏地哭泣。
她任自己在感伤中沉溺了片刻,然后擦干眼泪抬头四顾。邱欲迟和严诚在悬浮于房间中央,双目紧闭,邱欲迟的嘴唇一直在蠕动似在说话,严诚在则做出种种拳打脚踢的动作。他们两个明显还没有从文阵中走出来。由于单人行动比较危险,金睛子觉得还是在这里等他们醒来为好。关于他们能否走出文阵,金睛子并不担心,觉得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凌正道君的文阵并没有以攻击入阵者为目的,走出文阵的概率并不低。
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金睛子回忆着刚才的那个文阵,越想越对凌正道君肃然起敬。文阵中段府的样子显然是来源于她的记忆,一个无人操纵的文阵能够从她的记忆中读取有效的信息,再在此基础上做出合理推断,增设情节,也只有凌正道君能做到这种地步。虽然因为给哥哥写公文而被逼到只能入宫出家或低嫁这种情节,仔细一想有点夸张,但其他的一切细节几乎都很完美。父亲、继母和哥哥们的样子和她记忆中完全对得上,就连那几个没露脸的“三选一”也都能找到对应的原型:奉安王在当时确有其人,张三公子用了金睛子童年记忆中哥哥的一个朋友的形象,至于苏大公子,怎么看怎么像苏诩……
想着想着金睛子笑了,偶尔进文阵玩玩,再过几天段大小姐的生活也挺好的。虽然当时置身其中的自己并不觉得有多好,但事后回想起来,也像是真的又做了几天有父亲、有家人的孩子了。
所在的方块忽转动起来,金睛子连忙稳住身形。就在转动结束后,她忽见悬浮着的邱欲迟慢慢落到了地面,然后醒转了过来。
“金睛子道友。”邱欲迟看到她,揉了揉眼睛:“刚才我们……是进了文阵?”
金睛子点头。
“我在文阵里,和我哥互换了。”他没有急着爬起来,躺在地上傻笑,“我成了哥,我哥是我弟。”
不久严诚在也从文阵中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跳起来,说他刚才在文阵里成了一个横流时期的剑客什么的。于是三人开始交流自己在文阵里都经历了什么。把所有人的故事都听了一遍后,金睛子托着腮说:“这个文阵大概是在让我们体验自己曾经幻想过的另一种生活吧。”
金睛子这百来年里也曾多次幻想留在凡间继续做大小姐的生活,邱欲迟显然是被他哥的存在压迫得太厉害了,幻想着自己当哥,严诚在则有个侠客梦。而破阵的契机,从三人的故事中也不难得出,即为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真正想要这样的生活。
来之前听人说璇玑宫的文阵与其说是璇玑宫的防线,倒不如说是帮助后来者历练心境的工具。金睛子觉得此言不假,就算光是因为这个文阵,金睛子这一趟都没有白来。
“那么,接下来往哪儿走呢?”金睛子问。
严诚在看了看旁边的几条通道,豪迈地一撩头发:“反正也搞不清方向,随便走哪里呗!”说完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他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块传来:“道祖啊,又是文阵!”
“金睛子道友,你还去吗?”已经迈出了一只脚的邱欲迟扭头看她。
金睛子坦然一笑:“去,怎么不去?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历练的吗?”
说完,她大步超过了邱欲迟,任由那股力量再次将她的意识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