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回应。金睛子扬了扬眉:“谁写的谁来领走,把我说的问题修改一下,下次不要忘了署名。”
这时谷月缩着肩膀走了出来,低着头把金睛子拍在桌上的几张纸拿走了。这家伙含胸垂头的,什么意思?嫌自己欺负她了?金睛子皱眉。自己没说什么重话吧。
“段副堂主,您不必责备谷月,她前几日染上了风寒,这些天一直都是带病工作。”上官宝塔道。
“我何时有责备于她?”金睛子冷冷问。
众人不语。
“再者,若病得严重,影响了工作,就当去请病假。非要带病前来是为何意?还是说我谒外堂几时有了不让人请病假的规矩?”金睛子又厉声道。
众人依旧不语。
金睛子受够了这种沉默。她想要发作,想要重重地把笔筒拂到桌子上,想要说什么狠话、威胁的话、让人闻之色变的话,好叫这一片低垂的头颅抬起来正视她,好叫这一片反抗般的沉默被击溃。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高位,金睛子做了两次深呼吸,什么也没说。
“怎么回事,大家?”这时樊道成走进了办公室,大概是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氛围,状似随口道。
谷月忽然起身,手帕捂着口鼻,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在哭,一边吸鼻子一边匆匆走出了门。樊道成的目光追随着谷月出门,然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了房间里唯一站着的金睛子:“谷月怎么了?”
“风寒。”金睛子淡淡地说。然后她重新坐下,靠在椅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腿,又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刚翻一页,就扯坏了纸张的一角。
没有人违抗她说的任何一句话,没有人胆敢在她的面前言她的不是,但金睛子却没有丝毫胜利的感觉。与之相反,她其实是失败了。急着调换座位这一步,走错了。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重重放下了那一叠她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文件,目光忍不住移向了斜对角的樊道成。他正凝神和上官宝塔讨论着什么,后者听得认真,一直在点头。
樊道成,诚然,很享受这份高于他职权的威信与势力,甚至于不太乐意与名正言顺的金睛子分享这些东西,但一个月下来,金睛子也不得不承认,樊道成值得这份威信和势力。而金睛子呢,就算再负责,再有能力,也很难在短短时间内让自己得到整个谒外堂的信服。毕竟再怎么说,金睛子都是初来乍到,而樊道成根基深厚。
想要真正让谒外堂服她,就得先让樊道成服她。而想要让樊道成,一个有才能、有资历、对权势充满热爱的人服她,她就得以行动证明自己比他还要强、还要值得获得这份权势——她得做出件什么壮举。
而这,正是她在半年后的会议上誓要争取到接待使之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