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小八、小九在出任务么？”</p>
君子恒道：“她们戌时便完成任务回来了，不过那会你正歇着，她们便也没敢扰了你，正好外间有些事情，我便派她们出去了，在我们偷偷自后门出君府的时候，她们已经回来，并跟着我们出来。”</p>
她有点呆了。</p>
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p>
她们好歹也是她四大丫寰中的两个，虽不比小二、小七与她亲近熟悉，可也是她的人啊！</p>
白青亭有点小不高兴：“那她们一路跟着为什么没有现身？还有你，为什么没与我说一声？”</p>
听着她质问的口气，君子恒解释道：</p>
“她们一路跟着没有现身，就是为了以防这种情况，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我们的人不能全暴露在明处，小一在暗处这一点对于我们的敌手来说，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他清楚我们的人有几人，有哪一些人，甚至清楚这些人的身手，我让她们隐着，就是想藏着点实力，才不至于事到临头乱了阵脚。”</p>
好有道理。</p>
每一回自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总是好有道理，令她一开始想找个楂的心总在无形中被灭个干干净净。</p>
他瞒着她不说，暗中安排小八、小九隐在暗处，也是为了两人的安全。</p>
出于这样的考虑，她实在再说不出什么旁的质问来。</p>
白青亭下了心中那口小不高兴的气问：“你所说的‘他’是指……”</p>
她看着他，并未说出那个人的名字。</p>
可他知道，点了点头确定了她的猜测。</p>
白青亭微叹道：“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其实若是他想，他是可以安安稳稳等到陛下退位，从而顺顺利利继位的。”</p>
君子恒道：“世事总是难料，他怕的便是这一点‘难料’，何况陛下的心思谁也没摸个通透，你以前在御前侍奉，你觉得陛下真的对他这个太子完全满意么？”</p>
完全满意么？</p>
当然不是。</p>
可就所有皇子而言，至少皇帝对龙琅还是较为满意的。</p>
白青亭道：“就因着这一点点‘难料’，他害怕了，继而铤而走险，最后若是胜了便罢，若是败了，那他可真是得不偿失了！”</p>
君子恒一边注意听到外边的打杀声，一边道：</p>
“以前皇后尚在中宫的时候，他信口尚足些，现今皇后身陷冷宫，他这是在为自已早做打算，只是……”</p>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龙琅会紧紧盯着她？</p>
不知从何时起，龙琅竟算计起想要抢他的人！</p>
这一点君子恒没有说出，只在心里想着如何尽快拉龙琅下太子宝座。</p>
他的犹言未尽让白青亭好奇起来，即便耳边尽是刀剑相击、惨叫痛呼的声音，她还是颇有闲情地问道：</p>
“只是什么？为什么不说了？”</p>
君子恒轻点她的鼻尖道：“没什么。”</p>
说后他掀起窗帘往外瞧了瞧，她也一并往外瞧了瞧。</p>
夜色中，小二、小七、小三穿着正常的衣衫容易认些，倒是许久未见的小八、小九一身黑色夜行衣，想来也是为了方便隐藏于暗处。</p>
这会一混打起来，白青亭想要瞧得她们的身影在哪儿，还真有点费眼力。</p>
君子恒放下窗帘，她眼前便又一片马车内的晕黄灯光。</p>
马车中间矮几上放着盏油灯，很小巧精致，是被几上一个类似卡槽的凹糟固定在几上的，怎么快跑狂奔也没倒或灭。</p>
白青亭好奇地看了起来，岂料双眼还未靠近些，马夫突然便大喝一声，吓得她又坐回位子上。</p>
君子恒也是皱了眉头，起身掀起厚重的车帘布往外看去。</p>
马夫感到身后有动静，便回头来看，见是君子恒忙道：</p>
“公子快些进马车里去！”</p>
君子恒目落在马夫被砍了一刀的右臂上，再看了看黑衣的数量，心中一下子有计量。</p>
安慰了马夫两句，让自车里拿出止血散与纱布出来，在马夫两番说道没事后，君子恒干脆道：</p>
“把你这右臂绑好了，待会进城回府，你才力气赶车。”</p>
明明是好心好意，却非说得是为了他自已似的。</p>
白青亭头一回见到君子恒好心好到这样别扭。</p>
他为马夫绑好纱布后回马车里坐好，白青亭便问道：</p>
“我记得以前给你赶马车是水伯，可这回回来却未再见到水伯，他上哪儿了？”</p>
君子恒眉心微乎其微地一拧，随即道：</p>
“水伯的儿子不争气，受了旁人的圈套，输得一无所有，上回上门来找水伯，水伯便取了积蓄，全给了他的儿子，岂料才过两日，他的儿子便又找上门来，说是在赌坊输了上万两，让水伯想想办法，若是无法交上输掉的银两，赌坊的人便要砍了他儿子的双手……”</p>
说到这里，白青亭隐隐觉得该是要发生坏事的前兆了。</p>
果然又听君子恒道：“水伯哪里有上万两的银子可供他儿子拿去还赌坊，于是他儿子建议只要水伯每日报告我的行踪，赌坊的人便会放过他儿子。”</p>
报告他每日行踪？</p>
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虽说他身边时刻有小字辈护着，可若是有人存心设下圈套，他是很容易受伤，甚至送命的！</p>
白青亭看着豆大的灯光：“没想到他的手竟然已伸到君府里的下人来了……水伯可有听他儿子的？”</p>
君子恒垂目，神色黯然。</p>
白青亭觉得大概是水伯不好了。</p>
君子恒道：“没有，水伯给我当车夫已当了十余年，自我还很小的时候，水伯便十分护着我，他哪里肯做这等出卖我的事情？”</p>
白青亭道：“那……”</p>
君子恒道：“水伯不肯这样做，他儿子哭着喊着，用性命威胁也没有用，最后水伯亲自去见了赌坊的老板，他想着去求一求，让赌坊的老板放过他儿子，可是自那日起，水伯再没有回来……”</p>
待到君子恒察觉，再让小四去探查并找到水伯的时候，已然晚了。</p>
水伯与他儿子两人皆死在赌坊里。</p>
白青亭安慰道：“不要难过，水伯……下辈子定然能投生到非富即贵的人家……”</p>
君子恒道：“不求水伯下辈子富贵荣华，我只求水伯下辈子能安平喜乐，平凡安稳地过一辈子，子孝孙绕，享尽天伦，再不要因着谁卷入这种争权夺位的璇涡里来……”</p>
他沉声说着，神色淡漠。</p>
但她想，他的心一定是很痛的。</p>
十余年的情谊，即但不是亲父子，大概也如同父子了，何况水伯十余年照顾侍候着君子恒，最后还是为了君子恒而横死。</p>
这样的缘法，换做是她，大概也会记水伯的恩，记上一辈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