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以为张子默没听清,便又说了一遍,“公子,迁月姑娘有请。”
“知道了,带路吧。”张子默跟着侍女离去,周兴刚要跟上张子默便摇了摇头,“不用,看着点里面那个,别让她做什么傻事。”
“是,公子。”
九楼坐北朝南的房间,便是花迁月的住处。这个房间,只有花魁才能居住。岁月变迁,房间依在,花魁却不知换了多少个,唯有这个房间记下了许多隐秘,却无法与人诉说。
侍女将门轻轻推开,房间内立刻退出八名侍女,等张子默进去后连忙将门带上。
房间内,张子默挑开珍珠所做的帘子,看着屏风后坐在浴桶中的身影,“姑娘找我何事?”
一阵水声轻轻响起,那身影从从桶中起身走出,傲人的身姿投映在屏风上,哪怕穿衣也显得十分优雅,好像一幅会动的画一般。
片刻后,花迁月着一身紫色长裙缓缓走向张子默,诱人的体香混合着清雅的花香扑面而来,让张子默顿时口干舌燥。
花迁月凑到张子默耳边,轻吐幽兰,吹得张子默耳朵痒痒的,“今日,多谢公子,奴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公子呢?”
张子默轻轻将花迁月推开,“姑娘那一舞,让在下大饱眼福,那点钱不算什么。”
花迁月再次搂住张子默的脖子,紧贴张子默,温香软玉入怀,“这点钱对于公子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奴家却也不能不懂事,让奴家侍奉公子可好?”
张子默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花迁月妩媚一笑,将绳结扯开,衣裙滑落,里面竟是一丝不挂,大好春光让张子默一览无余,“公子喜欢吗?”
张子默道:“自然是喜欢,可是看不太清。”
花迁月这才松开手,慢慢转了一圈,“公子现在可看清了?”
张子默手指一弹,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花迁月打昏,用灵炁将花迁月送到床上,用被子盖上,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只差一点,心魔便占了上风。看来,还是修行不够啊。
张子默离去后,守在外面的侍女连忙走进去将花迁月唤醒。花迁月屏退侍女扶着额头,眼神却越发柔媚,“好个坐怀不乱的许公子,真叫奴家喜欢死了呢。”
清月房间外,张子默推门而入,端起茶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许久这才压下心中的躁动。
身处红尘之中,心随时会动摇。不过如此炼心,收获也颇丰。起码今日让崔本乐打消对清月的念头时,他知道了该如何对抗心魔。
想要坚持本心,从来没有这么容易。哪怕世道再难,也不能违背本心。这世间不知多少人,是败在了第一次妥协下。只要有了第一次,便会有无数次,直至迷失本心。只要本心坚定,心魔再强也没有任何作用。
张子默喃喃道:“欲望,不过如此。之所以向往,是因为神秘。可真当看清了以后,才发现不过是一堆烂肉。”
这一刻,躁动的心魔瞬间平息。张子默虽还未完全摆脱欲望,却也不会再像先前那般受影响了。
清月突然从屏风后走出,泪痕依在,却已不像之前那般哀伤,“她找你干什么?”
张子默道:“想勾引我,大概是觉得自己没有多久的风光时间了,在被下一个花魁替代前,想要在我身上多赚点吧。”
清月奇怪地看着张子默,“你多大?”
“马上十四了。”
“看起来不像。”
“哪里不像?”
“你刚才那番话,听起来像四十。”
张子默笑道:“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这个笑话不错。”
清月突然深深一拜,弄得张子默摸不着头脑,“你这是?”
清月道:“你其实没有任何对不起我,还帮了我很多。刚开始你提出要与我同住时,我其实很抵触。可是后来一想,若是没有你的出现,我恐怕就要被逼着去陪客了。今晚你又替我解了危机,我为我之前的态度像你道歉。”
张子默笑道:“你这样我还有点不习惯,其实你还是冷着脸比较好看一点。”
清月道:“没有谁会对所有人都冷淡,分人而已。”
张子默道:“我就当咱们的关系好了起来,就这样一直保持下去,等我办完事,给你赎身。”
清月低声道:“赎我,很贵。”
“多贵?”
“百万以上。”
“没事,我有钱。”
清月突然紧咬嘴唇,“那赎身以后,我是不是要一直跟着你?”
张子默道:“不用,事后你想去找你的如意郎君便去,咱们没有任何瓜葛。”
清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心中竟有点怅然若失,“这就是为你保守秘密的报酬吗?很难想象,你到底要做怎么样的大事。”
张子默笑道:“这个你不用管,反正到时候此事对你来说只有好处。”
“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吧。”
“你是怎么让崔本乐打消念头的?”
“内容有点不堪入耳,你确定要听?”
“嗯。”
张子默将与崔本乐的原话说了一遍,清月突然笑出了声,这一笑啊,让名花遍地的花满楼黯然失色,再也没有哪朵花比得上眼前这一朵了。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让张子默无法仔细回味。
清月道:“没想到你将人心看得这么透彻,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像四十的人。”
“那像多少岁的?”
“八十。”
“看来还是太过年轻。”
清月推开门让蓝蝶送入几坛酒来,“我突然想喝酒,你喝不喝?”
“好。”
蓝蝶看着那一桌子的酒直皱眉头,“公子,别喝了好不好?”
张子默道:“你清月姐姐心情不好,我陪陪她,只此一次,好不好?”
蓝蝶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门带上,叮嘱道:“那少喝一点。”
张子默将泥封拍开,为清月斟满,清月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是默默喝酒。
直到酒劲上来,清月这才开口:“我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张子默平静地饮了一杯,“知道了。”
“我是不是很傻?”
“确实挺傻的,本以为你这样漂亮的女人,爱慕者无数,应该早就对男人的那点花花肠子有所了解。只是没想到啊,越是漂亮的女人犯起傻来,越蠢得离谱。”
“我还以为你会安慰我。”
“你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清月紧咬嘴唇,“他说过会娶我的,等他出人头地,便用八抬大轿来接我,我选择相信他。”
张子默抬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那便祝你没有看错人。”
清月不再言语,终是喝得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张子默叫了清月几遍也没有反应,只能将抱起清月将她放到床上,将被子盖好。
清月突然搂住张子默的脖子,眼神迷离道:“你现在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若是真的不小心叫他的名字,会不会扫了你的兴?”
清月说完这句话后便没了动静,看来醉的不省人事。
张子默无奈一笑,轻轻挣脱再次盖好被子,走到墙壁边拿出一套被褥铺在地上也是倒头就睡。以他的修为自然可以将酒气逼出,但他自从离开蜀山后便一直在费尽心思琢磨人心,精神已经十分疲惫,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
良久,清月突然起身掀开纱帘看着不远处熟睡的张子默,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她不会修炼,酒量自然是没有张子默好的,好在她提前吃下了解救药。先前只是试探,对张子默的最后一次试探。
清月侧躺在床上杵着下巴看了许久,这才沉沉睡去,口中发出的细微声音分不清是梦中呓语还是喃喃自语:“谢谢你……”
次日,张子默醒来时,清月已经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你昨晚一直在说梦话。”
“我说什么了?”
“一直反复念着两个字,雨和雪。”
张子默推开窗子,风雪飘入,“雨雪交加,好梦,好景。”
蓝蝶敲了敲门,“公子,可以进来吗?”
张子默连忙将地上的被褥收好,“进。”
蓝蝶领着几位侍女进来,放下许多食盒,看得张子默与清月面面相觑,“怎么这么多?”
一名侍女道:“启禀许公子,这是迁月姑娘为公子做的,因为不知道公子喜欢吃什么,便多做了一点。”
“知道了,下去吧。”侍女离开后,张子默这才看向清月,“这些东西怎么处置?”
清月示意蓝蝶给自己盛了一碗青菜瘦肉粥,“吃吧。”
张子默一愣,“我还以为你会将这些东西全部扔出去呢。”
清月平静道:“她的厨艺一向挺好,人家做好了为什么不吃?”
“不怕她下毒?”
“她没那么蠢。”
张子默试探道:“她当上花魁后,百般针对你,甚至不少想点你的客人,也被她想办法拦了下来。甚至两年前你与崔清源的事,她也有可能参与,你不恨她?”
清月依旧平静,“恨,可我又能拿她怎么办?她从小就是这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她一直针对我是怕我有朝一日得势报复她。你这棵大树的出现,让她慌张了起来。所以她才想尽办法,想要拉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