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只要公子不离开,喝多少都行!”
张子默笑着拍了拍蓝蝶的肩膀,抬头看向楼上窗边那个模糊的身影,轻声道:“走了。”
一路独行,张子默刚出白帝城,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满头白发的背影,缓缓走到独孤鸿身旁,“老头子,有你这么坑徒弟的吗?别人的师父为徒弟指路,你却处处给我挖坑想尽办法诱惑我。”
独孤鸿戏谑道:“不如此,怎能悟得道心魔剑。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张子默笑道:“都到了这会儿您还要动摇我的剑心,我若是没悟出道心魔剑之前还来得及回头。现在,回不了头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现在,可知为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知道,越往前,离道越近,离魔也更近。”
独孤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让一向习惯了苛责怒骂的张子默不禁一愣,“只要守住本心,便没什么好怕的。前人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有法可循,大胆往前走便是。”
“那您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渝州城。”
“去哪里干什么?”
“去堵几个人。”
“堵到了吗?”
“没有。”
“若是堵到了会怎么样?”
“宰了。”
……
听剑河边,张子默看着对岸的山佥州,恢复原本模样,伸出双手拥抱从对岸吹过来的风,“终于回来了。”
张子默闭目许久,转头却发现老头子已经消失不见,无奈道:“都到这儿了,您好歹再带我一程啊。”
没有任何回应。
张子默大笑一声,御剑而起,径直朝着蜀山飞去。
蜀山,明隐剑仙庭院外,一声敲门声轻轻响起,南宫雨收回手中剑,心中充满疑惑。自从徐轻歌回家学习铸剑术后,已经许久没有人会来拜访她了。
会是谁呢?
当门打开,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后,南宫雨顿时泪眼朦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张子默对着院中那笑容温和的明隐抱拳行礼后,抱住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我回来了。”
南宫雨早已泣不成声,只能紧紧地抱着张子默。明隐很识趣地起身上楼,只是转身时在张子默头上的白发多停留了一会儿,眼中充满复杂。
这样的目光,张子默自然察觉到了,结合这些年发生的事,他已对当年他成为杂役的真相有了猜测,只不过还需要和老头子确认一下。
只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他怀中的人。
南宫雨哭了许久,这才抬头看到着张子默,也是这时才看到张子默头上的许多白发,那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怎么会这样?”
张子默安抚道:“修炼功法的问题,没事的,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看吗?”
南宫雨这才破涕为笑,“谁会觉得少年白头好看,也只有你这个老成的家伙才会这样觉得吧。”
张子默笑道:“你要不喜欢,我拿点草汁染一下,或者拿术法掩盖一下。”
南宫雨摇头道:“不用了,不管你什么样子,只要是你都好。”
“我带了礼物给你。”
南宫雨拉着张子默走进自己院中,相对而坐,抓着张子默头上的几丝白发,眼中依旧充满心疼,“这一趟,肯定很辛苦吧。”
张子默笑着摇摇头,从百宝袋中取出一个纯白和田玉的圆盘玉佩,其上有一些天然的黑色纹路,形成一幅天然的夜间细雨图,“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南宫雨接过吊坠看了片刻又还了回去,“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出身世家的她自然知道这个东西的贵重。和田玉本就贵重,这样完美无暇的天然纹路更是难得。这样一块玉石,就是献给当朝皇帝也是绰绰有余。
这枚玉佩是张子默从魏家藏宝的地方找出来的,魏家被灭留下了很多财宝,张子默离开白帝城时也只带走了这一枚玉佩。
张子默笑道:“没有什么贵重不贵重,对我来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南宫雨这才接过玉佩,又心生疑惑,“你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
张子默笑道:“我师父有钱,跟他出去办事,我自然能捞点好处。”
“帮我戴上。”
南宫雨将玉佩塞进衣服中,柔声道:“谢谢,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张子默调侃道:“可不能这么说,以后还会有你更喜欢的。”
南宫雨脸上多了几分羞红,低头道:“只要是你送的,都是我最喜欢的。”
张子默轻轻搂住南宫雨,“你这段时间怎么样?”
南宫雨道:“挺好的,我前段时间突破到灵魄境,师父教了我很多剑法,我过得挺充实的。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有点想你。
这句话,南宫雨没有说出口,张子默也不在问,只是静静搂着南宫雨看着日渐黄昏,红霞满天。
南宫雨依偎在张子默怀中,突然开口:“你变了好多。”
张子默轻叹一声,白帝城的所有经历在眼中化为沧桑,“哪有不变的人,人变了,心没变。”
南宫雨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轻轻掐了张子默一下,“变得油嘴滑舌了。”
“老张,老张,你在里面吗?”院外,范玉麟的呼唤声传来,张子默刚打开门范玉麟便扑了过来,“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想起我了!”
张子默嫌弃地推开范玉麟,“你怎么又胖了,你想压死我!”
萧清风笑盈盈地看着张子默与南宫雨,“看来我们两个来的不是时候啊,要不我们先撤?”
范玉麟不怀好意地看着二人,又一本正经道:“哎呀,打扰你们了,我们回避。”
张子默狠狠地踢了范玉麟一脚,“就你话多。”
久别重逢,几人还是决定回到崖底的张子默的住处,在那个轻松的地方好好聚聚。
张子默看着干净整洁的屋子顿时傻眼,“我去了这么久,怎么一点灰都没有?”
萧清风道:“你说你平时挺精明的,怎么这个时候却犯起了傻,肯定是有人帮你收拾啊。”
“谁啊?”张子默话刚出口,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除了那个温柔细心的少女,难道还能是萧清风和范玉麟这两货?
张子默看着那个温婉动人的少女,柔声道:“谢谢。”
南宫雨微微摇头,说出来本该由范玉麟说的话:“我饿了。”
张子默连忙去田中拔菜,“得令,马上就好!”
饭桌上,张子默下意识地取出酒壶喝了一口,看到三人奇怪的目光,这才连忙将酒壶收了回去,“抱歉,习惯了。”
范玉麟咂舌道:“我就很好奇,你这一趟是出去干嘛了?”
萧清风附和道:“我也很好奇,你别是专门出去破戒去了。”
张子默神秘一笑,“自然是出去修炼了。”
“什么修炼得喝酒?”范玉麟吃着吃着,突然也动起了心思,“拿出来我尝尝。”
萧清风思索片刻,“我也试试。”
张子默取出酒壶为两人斟满,“少喝点,别等会儿醉醺醺地回去挨罚我可不负责啊。”
范玉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能有什么事?门规最后一条不是都说了吗,如觉不妥,可不遵从,喝!”
虽然说着少饮,可第一次喝酒的范玉麟和萧清风最终还是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御剑离去。
其实喝酒在蜀山来说并不算什么,山中不少人都会饮酒,毕竟山顶那位都说了这些规矩可以不遵。就算是那几位剑仙,也不会管这些事。可范玉麟和萧清风却忘了,他们有一位把规矩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师兄。这两位回去挨了什么罚张子默不知道,只知这两位此后好几天都没有再来。
房内,张子默躺在自己那张许久未曾躺过的床上,感到格外的安心,相较于白帝城的锦衣玉食,他还是更喜欢这样的生活。
南宫雨也默默躺下,靠在张子默的肩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直到夜深,这才在张子默的目送下不依不舍地离去。
张子默转身看向旁边那座沉寂的木屋,“老头子,你在吗?”
依旧沉寂,没有任何回应。
张子默不死心,又喊了一句,“老头子,我有些事想问,你在的话出来咱们谈谈?”
木门砰的一声打开,独孤鸿狠狠地瞪了张子默一眼,“大晚上吵老夫睡觉,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