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想到先前跟孟姬提过,自己有每日晨起舞剑的习惯,今日的他,并未因为舟车劳顿而贪睡,早早便起了床,仔细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再一次来到客舍小院内,打算以舞剑吸引孟姬的注意力。
刚挥舞了两下手中的长剑,白景顿觉臂膀酸胀难忍,马车的颠簸所带来的疲累逐渐蔓延全身。看孟姬尚起床,白景将剑放在地上,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偷起了懒。
“虽说宝剑配英雄,可孟姬跟着郑言仓皇出逃,一路上见到的刀光剑影肯定比自己的剑舞更紧张刺激,这样每日练剑恐怕并不能吸引她的注意。”白景在心中认真地钻研着孟姬的喜好。
突然间福至心灵,白景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暗暗嘲笑自己建功心切,把问题的关键都给忽略了:“在邯郸城时,那些权贵小姐不都说‘士无故不撤琴瑟’,宅内必定有一把上好的古琴来彰显身份,平日里出行游玩,也大多以古琴助兴。”
白景点了点头:“想来,孟姬也是这样。还好自己出门时为了更像一个游历各国的公子,随身也带着一把琴。不如今日就不要舞剑了,况且,弹琴还能一直坐着,身体没有那么疲累。”
回到车中取出古琴,白景回到大石前坐下。小心打开布包,将琴放于腿上。这是一把桐木琴面、梓木琴板,丝质琴弦且嵌着玉石琴徽的上好古琴。随意拨弦,便发出一阵浑厚深沉,余韵悠远的琴音。
客舍门口的几个玩耍的孩童被琴声吸引,躲在一旁悄悄看着白景。看到围观的孩童,白景越发得意起来,长袖一挥,弹奏起了一曲不知名的曲子。
在琴音的跌宕起伏处,白景还会随着韵律闭上双眼,脸上沉醉的模样,让旁边的孩童不由得掩嘴偷笑。
二楼的房间内,听从郑言叮嘱准备养精蓄锐的孟姬,被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嘈杂琴音搅得无法入睡。开窗往琴声处望去,果不其然,楼下的正是那位爱显摆的墨家公子。
孟姬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只是郑言身边的一个婢女,为了配合演出,在脸上挤出了一副礼貌的笑容。
看房间的窗子被推开,孟姬探出了头,白景侧过身子,用自认为最潇洒俊逸的姿势站了起来,挥动衣袖,朝着孟姬拘了一礼。
“姑娘早,昨日可否安睡?”
孟姬心中一阵苦笑地点了点头。若在孟家大宅内,大早上绝对没人敢打扰,也没人会打扰她。本来从高柳一路到此疲惫不堪,加上前日病倒,这位喜爱清静的大小姐,此刻最需要的就是睡到日上三竿。白景的马屁,今日算是拍到了马腿上。
看孟姬颔首回应,白景继续说道:“我这把琴,传说是当年孔师公的弟子子路抚过的,古琴配佳人,美哉美哉。”
“先生好兴致,赶路辛苦,居然还能起个大早抚琴。不知先生弹的是何曲?”
“此乃在下入燕之时所作之曲,尚未起名,不足挂耳。”
“哦?我怎觉得这曲子,与《广陵散》略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徽音换成了商音?”
“这...”被孟姬戳穿,白景一下觉得下不来台,但在回答的一瞬间又大言不惭地编起了瞎话:“姑娘真是好耳力,这首曲子,正是我借鉴《广陵散》而作,就是为了致敬先人。”
带着黑眼圈的郑言也出现在孟姬的房门,示意她下楼出发。路经院门前一条黄狗冲着白景狂吠,孟姬有些怵稍稍停住了脚步。
“不用怕,此曲乃黄犬借鉴村妇吵架所作。今日遇到知音按捺不住。”郑言睡眠不足的声音在身后解释道。
“黄犬作此曲也是为了致敬先人?”孟姬好奇道。
“当然,不过和白景致敬的先人不同,黄犬此曲名为是专门致敬白景全家的先人。”
白景见佳人下楼,正待上前再卖弄一番诗词,无奈黄狗对着他狂吠不止。本欲一脚踢去,又恐风度有失只能作罢。
三人上了马车,黄狗难的遇见知音,跟着马车一路演奏半里地才不舍离去。
“前面就是安平了,总算又可以好好休整一下了。”白景指着面前一座与代郡规模相仿的城镇说道。安平地处赵国中心,赵国建立之初,也就只有上党郡、安平郡、代郡这三大郡,而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国力大增,又新纳了雁门郡和云中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