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去,你也没想着派个人跟着?他一个人在邯郸,人生地不熟的,身上还有伤。”刚从楼缓将军府中回来的孟姬,兴冲冲地想要跟郑言分享今天在宗亲会上舌战群雄的场面,推门进去,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孟姬担心郑言又遇到什么危险,赶紧叫来了掌柜询问情况,才得知郑言说要出去转转的事情。
这个点,城门应该要落锁了吧?怎么还没有回来。看着街道上亮起的灯盏,孟姬焦急地站在客舍门口张望。
“掌柜的,你赶紧派几个人沿街打听一下。”孟姬吩咐道:“郑言穿的那一身青色丝袍应该还算显眼,赶紧让大家到夜市上去问问,有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人。”
随后便坐在大厅里不敢离开,每次有人经过大厅,或是听到马蹄声,孟姬便赶紧起身,向外张望。终于,一名小伙计气喘吁吁地回报,郑言跟一个夜市上的老人家买了米糕后,便往城东走去。
“城东?他去那里干什么?”听到这个地名,孟姬一脸的不解。城东是城内达官贵人消遣玩乐之所在,邯郸城有名的舞乐坊都集中在这一代,是城内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安乐窝,每当夜幕降临,便是一片丝竹调笑之声。
“赶紧把其他人都叫回来,再去城东仔细寻郑言。”孟姬一番交代之后,又回到了大厅里坐着等消息。
正在这时,一个自称是未央院的伙计侧身快步来到掌柜旁边,凑过去在掌柜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掌柜的脸色随即由红变白,踟蹰着向孟姬走去:“大小姐,未央院的伙计找来了,说他们那边有一个穿着青色丝袍的客人,自称是咱们玉庭春的客人,去那儿骗花酒喝,现在被人扣在大厅等着我们拿钱过去赎人呢。这人,八成就是......”
“未央院?”孟姬自己在口中喃喃重复了一次这三个字,想到自己下午孤身一人面对宗亲会里的豺狼虎豹时,郑言居然跑出去玩,孟姬感觉到鼻腔里的酸热一阵阵地往上涌,一股难以名状的委屈搅得她心烦意乱,管家后面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孟姬,你委屈什么?人家都已经把你送到邯郸了,你凭什么因为别人出去玩而生气?孟姬在心里安慰自己,但转头
想到二人这几天的出生入死,孟姬突然有些丧气,是自己看走眼了吗?刚到邯郸城,郑言就被这样的大千世界迷乱了眼?还是,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提出的一百金,才一直愿意护自己周全?
失望、难过、委屈一股脑地充斥了孟姬的脑袋,未央院三个字让她完全不能冷静地思考,脑子里各种各样的画面如碎片一样闪过。孟姬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人去处理此事,自己则临时在护卫的陪同下,到三楼的房间里休息。
不一会儿,三楼响起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孟姬知道,这是郑言回来了。刚站起身,想要过去问问今天发生的事情,却在准备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退回了屋内。
呆呆地盯着屋内的油灯“啪”地炸开了一下,孟姬又陷入了沉思,此刻的自己,已经平安回到了邯郸,还有什么理由和身份在此时过去质问郑言去未央院的事情?
心烦难耐之际,管家的敲门声打断了孟姬的沉思。对方恭敬地朝着孟姬行了一礼,言简意赅地回禀了一句“人已经接回来了”,便准备退出房间。
孟姬脸上虽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在管家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再一次把人交了回来。
“你给我好好说说,去了未央院之后如何?”
“大小姐,我们到未央院的时候,郑公子正端坐大厅,并未与人发生争执打斗,就是身上的钱不够了罢了。”
“可不是钱不够么,在未央院里,随意点个歌姬舞姬也得两金吧?他也真是大胆,就带着那么几两碎银,也敢去未央院那样的地方。”一时间,孟姬的委屈又窜了上来,嘴里也止不住说着酸话。
“大小姐误会了,郑公子今日在未央院既没有点歌姬、舞姬,也没有与他人争执冲突,就只要了一通赵酒,一碟炙肉,总共花费不到一金。”
“你说什么?他没点歌姬舞姬,那他去那里干什么?”听到这句话,孟姬刚才的委屈仿佛清晨的大雾,被曦光所消散。
“小的不知。”管家恭敬地回话之后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孟姬的房间。
第二天,孟姬起了个大早,去看望这个去未央院只点酒肉不点舞姬的憨货。想到昨晚他的迷惑行为,一定是被那里的伙计给骗进院子,傻乎乎地点了一份酒菜,让他好好感受了一下在邯郸需要和高柳完全不同的生活智慧。
此时孟姬气已经全消了,甚至还有点像快点见到郑言,取笑一下他昨日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