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的时间久了，脚踝有些吃痛，但我不敢乱动，我怕舒缓脚力会惊了暂时宽容我说话的嬴政，惹得他突然改变主意。</p>
咽下揪心的情绪，我悄悄清清嗓音，话说的轻柔。</p>
“奴妾在地牢中时，见识过里面繁杂的生物，其中灵巧又居多的当属老鼠了。老鼠虽说个儿小，然也是五脏俱全，奴妾想，试药的话，用人不如用鼠。</p>
王上想啊，人与老鼠，一样都是生命，一样会中毒，一样能被解救，若是老鼠…不知王上意下如何？”</p>
我不敢说太多，因为我看到嬴政睁开了眼睛、而且明显的变了面色。</p>
“鼠类焉能与寡人的王妃相提并论？”他隐隐愠怒。</p>
我已经开了口，收回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p>
“可从人奴役也比不得让夫人之尊贵躯体啊，”我好声好量的发音，哄着他一般，道：“眼下让夫人毫无意识，仅仅靠着灌汤延续命征实在免难，咱们意在救人，至于形式——并无人命重要的。王上英名盖世，成大事定不会拘小节，故而奴妾才斗胆进言。”</p>
劝人的话，唱高调的好听话应该会比一味的争辩更具有说服力吧。</p>
淡了目光的色泽望着我，嬴政很久才又开了口。</p>
“你何以会想及此法？”</p>
嬴政是在怀疑我的动机吧？看他的神色，他大概是以为我想借机羞辱姬绾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个招数来吧。</p>
我只是在后面的时代中听惯了白鼠试药的案例，这相对人性化的方法提出来就是我居心否侧？如果依着他们野蛮的想法，用人的话，是不是太残忍了？</p>
“奴妾信奉善神，自明：行善积德方能一生安宁。</p>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福兮祸伏皆有因果报应，奴妾对命运之灵心存敬畏，故而不敢滥杀无辜，亦不敢远观自洁、而孤零痛惜王上做商纣王之类昏庸无道、暴虐成性之徒所为。”</p>
嬴政闻言收回了眼神，他望着房顶，不再看我的眼睛。</p>
“是故你的‘凤伴君王侧’是要来监管寡人的心性了？”</p>
他音色骤升，听得我胆颤。</p>
“奴妾不敢！”</p>
胆颤，迫使我跟着清醒了下来。</p>
我一时着急，语锋激烈，是说的过头了。</p>
粗重呼吸几下，嬴政稍稍自降了些肝火。</p>
“你总是这样，口曰着不敢、却往往做着天大的逆世之事；然本该自然自若的时候、偏又总是拘束的紧，寡人倒说不准你到底是如何自处的了。”他有些气，又有些缓转。</p>
嬴政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也说不准我是如何自处的。</p>
心一沉，我苦楚的冰凝了表情。</p>
“奴妾一直想把秦宫当做家，当做奴妾此生安身立命的地方，但这宫中纷纷扰扰，总是让奴妾安宁不下，找不到家的气息。”这是我的真心话。</p>
嬴政沉默了。</p>
四周都静悄悄的。</p>
静默的时刻我喜欢，可和嬴政在一起，又摸不透他在想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