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珏说:“他只是不愿意蹚这样浑水,想要独善其身。你以为今夜这一场宴会是什么意思,真的是戈宝学做东吗?天真!皇帝病重这些日,御医们皆束手无策,戚风借令嫔下手,目的是什么?是要彻底搅乱江陵的水。”
若戈宝学不是做东的人,那谁是?
戚风?!
顾明珠手抵这么眉心,沉默须臾,说:“搅乱江陵,他想要什么……”
徐珏道:“我且问你,云昭若去池州平乱,那宫中谁说了算?”
顾明珠沉思,倏然抬头:“离随?”
徐珏道:“端王声望过大,此去池州,以他的能力,若是夺来一片天地,那离随就彻底没了念想。”
顾明珠静默,稳了稳心神,才道:“你的意思是,皇帝病重,背后的主谋是离随,戚风是德亲王府的人?”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从小活在斗争里的亲王。”
顾明珠脑海飞快分析着江陵局势,道:“你……你既知,怎么不阻止?”
气氛顿时更僵。
徐珏定定看她:“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顾明珠心一跳,默然不语。
徐珏轻笑一声,似是自嘲:“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我的?还是说,我主动贴上来,就活该被你这样对待?”
顾明珠张张嘴,没说出话。
徐珏拉开些距离,在黑暗中依旧看着她:“我在你眼里,是不管不顾,任由修荣同戚风沾上关系的那种人?那你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顾明珠轻咬着唇:“不是……”
“不是?呵……”徐珏心底凉意满头:“若你当真认为不是,又怎会说刚刚的话,你还是不信我。”
马车停在了顾府门口。
车夫在外道:“小姐,到府了。”
顾明珠正要开口,徐珏率先下了车去,她看着满身戾气的徐珏,也跟着下了车,可解释的话无从说起,就像是徐珏说的那样。
她没有那么信任他,所以才会问,问他为何明知道戚风是离随的人,为何知道戚风行谋逆之事,却任由哥哥与戚风来往。
她忽略了一件事。
自上日宫廷后,二人已有九日多没见了。
徐珏这些日子忙于公务,根本分身乏术,戚风又是如此谨慎的人,前世直至云昭称帝,她都不知戚风居然是离随的人。
他只怕也是今夜才确定戚风是离随的人。
徐珏面色不悦,并不看她,见顾明珠下了马车,对车夫道:“备匹马来。”
“是。”
顾明珠随他站在顾府门前等候,想要找机会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做不到完全的信任。
顾明珠垂着眼眸。
她欠徐珏一条命,她可以与他笑语盈盈,情浓意蜜,甚至可以嫁给他,替他挡刀替他死,可她却做不到信任他。
可感情的基础,是信任啊。
顾明珠于夜风萧瑟中,不禁扪心自问,她到底是真的喜欢徐珏这个人,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情义,被感动?是怜悯?
可满街寂静,无人作答。
车夫很快牵来马。
徐珏往前走了几步,猛然回过头,他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盯着门口发愣的人:“你就没有半点要同我说的?”
顾明珠目光微滞,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默了默,说:“一路小心。”
徐珏面色骤然铁青,他再未说话,打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