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嗯”了：“夫人也去，我想你不会想再看见她。”</p>
她乖乖应了，又不屑道：“她可能也不想见我了呢。”</p>
从养心殿到永定宫，整整一千步。</p>
朵日剌的脚停顿在一处碎石砖块上，她拨弄了拨弄碎石砾，蹙起秀眉：“这还是上次地不宁时的杰作，陛下还没有派人来修么。”</p>
“陛下说了，修葺宫殿费用巨大，要忌奢从简。”喜田答道。</p>
她轻哼一声：“就你知道得多。”</p>
喜田“噗通”跪下：“奴才死罪。”</p>
朵日剌怠懒地抬了抬手：“起来吧起来吧，没得让人看见，说本宫连个奴才都不放过。”</p>
喜田这才起身，悄悄抬眸看了眼朵日剌身后一直沉闷不言的陌生女子。</p>
她一袭宫装在身，身姿窈窕柔美，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娇媚夺人眼球，再看那张如花面容，一双细长的眉眼，顾盼生姿，红唇一抹，娇嫩欲滴。</p>
生的这样娇滴滴的美人，他只在戏台子上见过。</p>
朵日剌在永定宫前站定，一手将那女子拉到身前，对着她左右看了看，十分满意，转而对喜田道：“我们早就说好的，你把陛下面前的司衣换下，把她补上去，什么都不用多做，就让她站在床榻边上。”</p>
“御寝宫女一直是坐在外间的。”喜田木然道。</p>
朵日剌被他噎的一梗，冷笑道：“那是你们的掌事秦羽蹊！”</p>
她拉紧了女子的手，把她疼的直咝咝，朵日剌眸子扫过去：“她是我的人，我让她站在哪里，她就站在哪里，在我面前，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儿了？！”</p>
喜田心中长叹，又“噗通”跪下去：“奴才……”</p>
“闭嘴！闭嘴！”她一把将女子推出去：“都滚！”</p>
喜田见朵日剌甩袖走远，慢慢从地上起来，搓了搓僵硬的脸：“跟我来。”</p>
女子小心翼翼地答了个“是”，不紧不慢地跟上喜田，进了永宁宫。</p>
傍晚，门前响起靴声，昭衍手里还拿着一本折子，眉头紧紧锁起来，对一边的人道：“朕向来不知道，在扬州的茗都还有这个规矩，县官说出来的就是法度，刑罚不用翻书就能定，要不是帜卫探子传来这本折子，朕看着，要不了多久，茗都就能脱离扬州自治了呢。”</p>
他身侧的人一边揩汗一边应是，脑袋就要低到地底下了。</p>
昭衍停在门口的屏风处，将折子甩给他：“限你三日给朕调查清楚，别逼着朕亲自去。”</p>
“是是是，奴才谨记，恭送陛下……”</p>
昭衍“嗯”了声，进了屋子。</p>
喜田从一旁递过帕子，他擦了擦手，凑近喜田闻了闻，皱眉问道：“你晚上用的什么膳？”</p>
“膳？奴才不敢在陛下用膳之前偷吃东西……”</p>
“原来如此……”昭衍负手走到桌前：“那你这身衣服上串的什么味儿？抹香膏了？”</p>
他翻了翻桌上的书，抬起头，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喜田：“朕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喜好。”</p>
喜田一个机灵跪下来，立时想到，莫不是那姑娘身上的香膏味道太重了……</p>
昭衍站了片刻，觉得不对劲，这味道分明不是长安香料，倒有些像关外的东西。他一双眸盯住喜田：“你捣鼓什么呢？”</p>
说罢，他往屋里走去，那娇媚的姑娘正在塌边站的笔直，见了陛下，脸上一红垂下头，还没来得及问安，昭衍便转头走了出去……</p>
喜田咽了口吐沫。</p>
昭衍的脸沉得就像是暴雨前的阴霾，他三两步走到喜田面前，一脚踹下去：“你个什么东西！？”</p>
喜田“诶哟”一声，滚了滚，撞到门框上，浑身颤抖，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p>
“她是谁？！”</p>
昭衍的怒气立时要掀开房顶，喜田哆哆索索要回答，昭衍一挥袖子：“罢了！叫朵日剌滚过来见朕！”</p>
“是！是！”喜田勉强爬起来，一回头“嘣”地撞到门上，鼻子撞得生疼，用手一摸，满满的血，顾不得这些，他推开门跑了出去。</p>
芳翘正从阶下往上走，看见喜田狼狈的样子，惊讶过后，轻轻的一哂，在殿外给昭衍请了个大安：“奴婢方才听说，朵甘妃给陛下寻了个新的御寝司习，奴婢料到陛下不喜欢，这就把人接出宫去。”</p>
昭衍瞪了她两眼，算是默认了。</p>
等芳翘走到寝殿，本来娇媚的姑娘早已哭的人事不知了，她捂着嘴，脸憋得通红，又不敢出声，浑身抖筛子似的。</p>
见到芳翘，她往后缩了缩头，泪水淋湿了胸前的衣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