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从窗的缝隙里偷偷袭进來，麻将仔们随着朝阳一起苏醒，在庭院的枝头上，枯草地里纷纷振翅扑腾，叽叽喳喳着万事无忧。</p>
还在赖床的衷瑢被天光晃得眼前一片亮白，十分难受，她无法再睡下去，只得恋恋不舍地睁开眼，去感受新生一般的世界。</p>
她扭转头去看枕边的人，却见他早已起身，半坐在榻上冥思。</p>
他闭目凝神的模样逆着冬日清晨的阳光，柔软的白衬衣披在身上，随他手一挪，边角就拂到了衷瑢。</p>
衬衣带着的永远都是令她安心的香味，加之他的大手探上自己脸颊，冰冰凉凉的，却也照样温柔。</p>
衷瑢笑着，翻个身，趴到他腿上问道：“你怎么醒这么早？”</p>
云长天暂时不语，只管专注地抚着她的长发，又从散开的发里探到奶白的肌肤。</p>
她的全身都软绵极了，就好像揉的刚好的面团。这个比喻让云长天自己都不禁笑起來，不知道让本人知晓了会怎么想。</p>
“今天不能陪你了。”他终于与她说话，却引起她的不满。</p>
衷瑢只道他要抛下自己独自快活去，新婚第二日虽说是要回门的，但净姨和郑家人都睡在云家，她也不知道要回哪里去，便打算好了下个月再说，今日就舒舒坦坦地玩一整天。</p>
现时他却说不能陪自己，她当然要质问一遍：“为什么？你要去做什么？”</p>
这话说來好笑，云长天捏把她的脸，回道：“当然是去宫里执勤了。”</p>
她不解“执勤”是什么意思，惹得他咧了嘴不停笑起來，说道：“我不是调到北衙去了吗？北衙你总该知道是什么了吧？”</p>
但他高估了衷瑢，这小娘子仍是摇头。“行了，就是我要去宫里当差，每天不一定回的來，能回家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到。”</p>
衷瑢蜷了眉头，哦一声，却抱紧他一条腿不肯放。</p>
他哄了多遍，最后强硬态度才把她吓得放手。</p>
这一整天的戏，都是衷瑢独自趴在窗台上，数着天上的云。她从一数到三，从三数到五，后來数到哪里，她自己也给记混了。</p>
净姨和陈婆早就回了城外，估计是不想见她。衷瑢为了赔罪，找七叔从西市最好的糕点铺里带了几盒酥饼來，放上写满自己忏悔的手札，让家丁快马送了过去。</p>
人马扬起一阵烟尘，衷瑢眼睛吃了灰，紧闭着淌下几颗泪珠來。</p>
原本还躺在榻上休养的洛忠这两天是忍不了爱玩的脾性，几乎天天让人抬着送來送去，一点不安生。</p>
他最爱往董家院子跑，与董忭聊聊天，与嘉言还有汀娘唱唱歌，好不快活。</p>
是时云家似乎也沒什么大事了，梁又梦喝着酒，思索着等董忭一走，云长天与云洛忠的好戏可得快点开始。</p>
至十二月初，各家均已开始备起过年所需的货物。</p>
七叔上段时间忙完小主人的婚事，又替董家郎君出征做足了准备，好容易沒什么紧要事，又赶上快过年了。</p>
他一把老骨头虽然还硬朗着，但着实也经不起连续的折腾，到了各类年货运送至家时，似多日劳累把他壮年时在黑牢里染的顽疾又给勾出來了。</p>
云长天体恤这老头，知他太辛苦，便提议有些琐碎分给小辈亲自去做也罢，让他好好休息休息。</p>
七叔不放心，咳两咳就拿手指点着云长天笑叹：“也只有你和洛忠最不把我当外人了。”</p>
这位云大少爷笑道：“我受教于七叔，哪有徒弟把师傅当外人的道理？”</p>
七叔很谦虚，与他一道前去点货的路上说道：“我可沒教你太多，都是老常带你，把你当儿子似的。”</p>
提到常叔，两人又有话可以议论起來，只听七叔一声长叹，略带遗憾道：“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算算我俩也只有过年才有机会见一次，你说明明就在一个城里。”他说着，无奈地低笑起來。</p>
云长天明白常七是拜把子兄弟，年轻时行走江湖出生入死，漂泊到京城后投靠到父亲旗下做了个教头，原本生活还过得去，但两人在冼乐政变时为当年梁氏一门申冤，也被牵连了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