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缘听了此话,毫不慌张,只轻笑道:“您缘何如此肯定?须知鬼怪之事不比他事,多有人装神弄鬼,作诈唬人。”
“若是旁人与我讲时,只怕我也是这般与他说。”李才叹了口气,“可这事就发生在我眼前,我眼睁睁瞧见了的,如何能做得假?”
“哦?”道缘眼神一眯,“您是亲眼得见?”
“然也。”
李才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己所经之事。
原来就在旬日之前,李才家中出了些变故,总有家中仆役莫名染病,一病便是浑身乏力、两眼青黑。李才本以为是出了疫病,寻了医生诊治,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而且没过几天,就连李才自己都染上了。他也曾派人出门打探,才知道只有他李府中有这怪事。
染病还则罢了,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他也没太往心里去,可自此之后,每到夜间,中庭总有女子哭泣之声,那声音鬼气森森,听得人心里慌张。最开始还只在中庭间或出现,到近几日,就连后院中也能听见这声音了。
昨日晚间,李才在熟睡中猛然惊醒,忽然就觉得脖颈处发紧,眼前一阵昏黑,朦胧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身穿大红衣袍、飘在半空中的一道虚影,那影子双臂极长,伸手就要来掐他脖子,是他大叫一声,召来了巡夜的家丁和管家,那红影才消失无踪。那之后他一夜未合眼,待到天明,立刻就吩咐管家去寻高人,欲要做法驱逐鬼怪。
“此言非是诓哄,是有实证在身上的。”李才向下扯动衣领,漏出颈部,脖子上居然带着两道青黑印子,仔细一看,分明就是手掌之形,只是手指极细。
道缘睁开法眼,仔细看了,沉吟片刻,问道:“李老爷,您现在是否觉得周身寒凉,冷气侵骨?”
“正是!”李才当即点头,“便是点起火盆也难取暖,身上一阵阵的冰冷……咳咳……”
许是一时情绪激动,牵扯了病根,他又猛咳了一阵,长长叹了口气。
“先生啊,我虽然家财万贯,可也只是个凡俗之人,这等神鬼之事,实在是难以处理。不知先生可有妙法,能救我一救?我必有重谢!”
说着,李才拱手施礼,面色隐隐带着期盼。
“嗯……”道缘眼看着他,迟疑多时,这才开口,缓缓道:“鬼神之说,非是无稽,但常人往往看不出、猜不透,妄自惊恐。但您这一遭,倒的确像是遇了鬼怪。”
“果真如此?”
虽然心中早已有猜测,可听得高人点明,李才双手仍是一抖,不自觉地抓住了椅子,“先生可能做法?”
“做法之事且不提,我有一不情之请。”道缘说道。
“先生但讲无妨!”
“我欲往您家中中庭花园处一观,可好?”
“但去无妨,但去无妨!”李才匆忙点头,叫来管家,搀扶着自己陪同道缘出了后院,穿过院门,来到这中庭之中。中庭乃是李才与家人日常观景之所,颇有些树木花草、池塘游鱼之类,庭院不小,道缘信步走来,管家扶着李才跟随其后,不多时,道缘走到一棵桃树附近,停住了步子。
这桃树还幼小,径不过两三寸,枝条也不过人指粗细。枝叶不算繁茂,生得普普通通,在一众苗圃中并不显眼。
“这府中可有花匠?”道缘伸手抚着树干,出声问道。
“管家!去把花匠叫来!”李才当即大叫道。不多时,花匠来了,看看李才,又看看道缘,茫然不知何事。
“敢问,这棵桃树生了几年了?”
“这个……”花匠仔细看了看,又抬头回想了半天,这才迟疑说道:“得有五六年了吧……这树长得怪漂亮,就一直留着,也不用修枝,自己就长得秀气,就是一直不开花。”
“应当是六年了。”道缘点了点头,忽然低头看向桃树扎根之地,又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天当正午,乃是阳气最旺之时,可这树叶却给人以诡异的萎靡之感。道缘伸手指敲了敲树干,树干不动,却有一阵凉风忽地吹起,让在场的李家众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