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世景,在看什么呢?”进了屋子,便见他拿着本书看着,也没看自己一眼,不禁问了句。
合上书,放回案桌上,道:“说是遗失的孤本,谁又知道真假呢?”
抬头看着她,少女就立在那儿,眉心微蹙的样子,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郁,一闪而过。
“站着不累么?”容世景温和地笑了笑,这个时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了,本不想被她看到的,但又忍不住想要听到她的声音。
阮清欢嘟着嘴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说:“能不累么?又不是铁打的,只是这几个月习惯了,突然要改回来又有些不适应了。”
“以后还会离开么?”突然,他很想知道她对那个少年的依赖有多深,是不是,已经住进了她心里。
咦,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微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才说:“还不确定,不过离开也是早晚的事。”
有没有觉得哪里怪异?大清早的谈这种事?好吧,她一向是佩服容世景不同于常人的脑袋的。
一室沉寂,沙漏声簌簌作响,时间一秒一秒地走过,极慢。
受不了这样的压抑气氛,阮清欢故意起身,在屋内转了转,又围着他绕了一圈,想起他的病,心漠然地疼痛,坐回位置上,轻问:“容世景,你的病,我帮你看看,可好?”
其实,这也是她一大早过来的原因,容世景的病不能再拖了,如今她有能力治好他,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容世景微笑着摇头,却没有一丝温度,叹惜,说:“不用麻烦了,阮清欢,你不是不知道,我这病,从十年前就落下了。”
如果可以治好,他又何苦等到现在?云来寺的大师都不能治好的病,他并不信阮清欢就能做到,而且,一旦稍有不慎,便会两败俱伤。
他怕,在人生的最后一程,会害了她。
这个倔强的容世景!阮清欢咬着下唇,握住他的双手,很认真地说:“容世景,你给我听好了,过去的事我是不记得了,但是不代表我就真的是个没心肝儿的,你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你有事,你以为我能够心安理得地放任你不管?如果真那样,那我也不配得到你的另眼相待!”
容世景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得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你这病,相信我,还有救!”短短九个字,其实她也是很担心的,担心他的不配合,那样就算她是华佗在世,也还是会有风险。
无奈,他只有点头,反正也没多长时间活了,如果可以,他宁愿死在她的手上,那样他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
接下来,有了他的配合,治疗过程进展得很顺利。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阮清欢额头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她要把他体内的毒素先排出,不然无法进行下面的。
“不要逞强,不行就撤。”容世景感觉整个人轻了许多,但他也清楚,阮清欢为他付出了多少才能换来。
阮清欢咬着牙,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松手,没有回答他,又输了一层内力,她修习的是冰,而他是火,如此一来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她尚且还能支撑得住,只是容世景能忍受这样的煎熬吗?
“容世景,一定要撑住,不然会走火入魔的。”内力传音,在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分心。
微不可闻地应了声,他感觉他已经很疲惫了,身体像是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一样,一会儿冷到极点,一会儿热到极致,若非他定力好,只怕这会儿已经撑不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阮清欢收了手,整个人像是被解放了一样,获得新生。
而容世景,在痛苦过后,迎来的是身轻如燕之感,动了动手脚,感觉比之前有活力多了。
见他就要起来,阮清欢赶紧说了句:“先不要动,这还只是开始,你这病太顽固了,若是不清除彻底,只怕日后会真的药石无医。”
容世景身子微僵,这样都还只是开始?不,若是再进行下去,她一定会出事的。
“阮清欢,就这样吧,我也不奢求能活多久,如今的状况比之前好多了,我知足。”他是真的不敢赌,如果要用一命换一命来活下去的话,那他宁可不要。
阮清欢失笑,她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心里暖暖的,但是事情还是得继续做完,她可不喜欢半途而废,说:“容世景,可我不知足,我想你还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容世景,就当是为了我,赌一次,就一次,好不好?我发誓,绝对不会慷慨到拿自己的性命来换你的安康!”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容世景心有不忍,被她逗笑了,摇头,说:“可我不放心,一个开始就将你累成这样,若是真的要治好,岂不是害了你。”
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但是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你别这样,我答应你,一旦有危险就立即收手,这样子可以了吗?”她是真的想要将他治好的,要用的药材她都在仙界收集好了的,就等着这一刻。
思考了许久,久到阮清欢想要用强的时候,容世景终于点头了,背对着她,说:“记住你说的话,我不希望我的命是用你的换来的。”
真矫情!阮清欢在心里淬了句,但更多的是欣喜,他能答应就好。
随口应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型药鼎,将药材都放进去,用仙术将其练成,好在他是背对着的,就目前来说,她还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半个神仙的事。
递给他一粒药,说:“把它吃了,记得调整气息。”
说着自己也服下了一颗,这才开始为他全面清除毒素。
“你的经脉被堵住了…”
“调整气息,你别睡啊…”
“…”
整个过程中,容世景连吭一声也没有,不由得让她担心,好在完成了,昏睡过去前,她记得自己没忘说一句:“以后,再不会有什么能束缚住你了。”
眼皮太沉重了,已经累到虚脱的她,再也撑不住了,倒头往后面倒了下去。
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容世景猛地回头,便见她躺在地上,发髻凌乱,小脸惨白,看上去像是没了生气般,就那样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欢儿!”只有没人的时候他才敢这么叫她,容世景将她紧紧抱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