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归天道,魔魂四散。”裴忱的神情也很严肃,他需要费展相信他,他要这个幽冥并不是自己想掌控些什么,只是想为日后那一场浩劫尽可能地保全力量。“那位众魔之主没有死,他的残魂四下被封印在这片天地之中,落月湖下便有这么一个封印。”
费展的眉头不自觉又皱了起来。
“也就是说还有别的阵法需要时常血祭?我却从未听说过。”
裴忱摇头道:“非也,这一处是有些特殊,因为镇压魔主的本也是魔,只不过与魔主不共戴天。”
费展似乎有些不信。
这一切的确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裴忱想了想,忽然冲费展一拜。
他这举动可把费展吓了一跳,费展慌忙去扶的时候,裴忱却止住了他。
他抬起头来,十分诚恳地看向费展。
“我要说的话恐怕有些匪夷所思。”
裴忱的语气也是一样的诚恳,费展看着他,意识到自己只剩下了苦笑的份儿。
“是的,今日这一切都很匪夷所思。但无论您说出什么,我都打算信了。”
“是因为我这膝下真有黄金?”裴忱自嘲地一笑。
费展却点一点头,神情凝肃。
“是的,您一定不会轻易屈膝,更不会在屈膝之后还说些假话出来,哪怕我已经是您的属下。”
“是不是属下,其实都不重要。”裴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费展给打断了。
“在外人看来是很重要的。”他顿了顿,道:“所以您应该起来了。”
裴忱默默无语地直起身子来。
“霄浮是自愿进入落月湖的,他也知道了这一切。”
费展沉思片刻,终于动容。
“我以为昆仑已经完了,却不想海域这样的人物。”
裴忱站起身来,便又恢复了惯常的语气。
“昆仑千百年的传承,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他叹了口气,此时是真觉得有些惋惜。“可惜了霄浮那样的人物,若是凌率有那样的胸襟觉悟,或许——不,本座只庆幸有如今这一日,不然还有许多事情想不通,平白耽误时间。”
费展犹豫片刻。
裴忱看得出他有话要说,甚至能猜到他想说什么,知道这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滋味,故而点头笑道:“您想说什么,但说无妨。这殿门开启之前咱们说的每句话,本座都会给忘了的。”
费展终于道:“您为什么不愿意让天下人知道这些?”
裴忱哑然失笑,没想到费展先问的是这样一句话。
“因为这只会带来恐慌,这天下并不是只有一心想要世间安定的人,您应该还记得那一句魔渡众生,如今他们看着像是消停了些,实际上却还一直蛰伏在阴影之中,本座不能让更多人因为恐慌倒向他们。”
费展却显得更犹豫了,好半天才道:“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您为什么要把霄浮的死推在自己身上。”
“他还是因本座而死。”裴忱垂眼。“本座太过自私,才把这一切告诉了他,要他自己做这个选择,这何尝不是一种裹挟。既然他已经死了,本座便应该替他背负些什么,比如说如此昆仑上下就不会觉得是他放弃了昆仑,只会来怨恨本座。”
费展久久不曾说话。
裴忱又等了他一阵,才道:“我们的话已经说得够久了,我怕旁人会起些不该有的猜测,而今幽冥之中的流言蜚语已经太多。”
费展点头,他走下玉阶要去推开大门,却在把手按上去的一瞬间道:“背负太多会把人压垮的。”
他没有听到裴忱的回应,有些奇怪地回头瞧了裴忱一眼。
裴忱正扶着那张座椅站在当地,大殿昏暗,如今费展看不清他是个什么神情,只感觉到裴忱的身形有轻微的颤抖,良久才瞧见裴忱抬起头来,却是冲着他粲然一笑。
“您说的没错,可是总要有人背上,而且本座比旁人身子骨更硬朗些,总是能背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