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缓缓地关上。
风尺寄在贺千霄门口站着。贺千霄紧锁着眉头,走过李潼关身边,翻身上床,脸朝着床里面,和衣睡下。
李潼关也侧过身子,看着贺千霄的背影微笑。这短短几天中,他和贺千霄经历了奔波和生死。此刻的安静和陪伴显得格外难得,李潼关已经很满意。
他没有看到门户纸上投下的影子。是风尺寄久久不愿意离开的影子。
贺千霄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但是风尺寄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动。
她心烦意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李潼关躺在地上,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贺千霄。
贺千霄这才想起房中还有一个人。她愣了一下,自己警觉性怎么这么低了?她看了一眼门外的影子,低声说:“没什么。你为何非要跟我睡一间房?”
李潼关想了想,说:“我们俩现在身边充满了危险。我和你互相守着。有什么事你就可以保护我。”
贺千霄神色之间有些疲惫:“云庄守卫森严,你完全不必担心。”
李潼关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贺千霄看他神情古怪,想了想,“你是怕我被抓?”
李潼关还是没说话。他低下眼看着竹夫人,默认了。
他是一品带花。没有他的允许,只有御前侍卫和钦差才能在他面前带刀。他担心应天府尹会抓走贺千霄。
“要说你看不起我,还是太高看了应天府。”贺千霄笑起来,笑声不大,充满豪气和傲气。
“你太自信了。青楼老鸨能伤你,公堂上也有人能伤你。蛇毒还能让你躺两天。你又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我知道你有能耐,省着点用。”李潼关还是头一次如此关心别人。他也不明白这就是关心,只是发自肺腑地替贺千霄打算。
贺千霄白了他一眼。说起蛇毒,她就想起自己装睡被他捏脸的事。当时若非不信任风尺寄,早从床上起来,一脚踹飞李潼关。
“我谢谢你。”贺千霄又躺下去。心里默数着时间,希望李潼关快快睡去。她要去找一找刘玉。
“不客气。我还挺乐意指点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我跟着你,你就直说,我绝对不烦你。”李潼关被贺千霄随口一夸,开始正人君子了。
贺千霄冷冷地说:“我不喜欢。”
李潼关抱起竹夫人,满不在乎地说:“我不信。”
说完就呼呼大睡。
贺千霄也着实疲倦,合上眼休息。
门外风尺寄听房中没有声音了,才独自转回西厢房。
方才他看见一些仆人进他房中打扫。仆人出来的时候,分明少了一人。
他走进西厢房,妥善地关好房门。走到房中桌子旁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是熟悉的碧玉妆。也是他最爱喝的酒。
清香醇厚,余味绵绵。他喝完酒,手指轻轻地点了两下桌子。
一条身影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身上穿着云庄奴婢的衣裳。
女子向着风尺寄单膝下跪,低着头没有说话。
“事情办得不错。”风尺寄轻声嘉赏。“镇庄附近出现的弓箭手和断指命案是怎么回事?”
若非他假意绊倒了李潼关,两人就要一起被冷箭射穿。那个蒙面人分明就是贺千霄。她为了试探风尺寄,还故意把箭往他身旁踢。他要是没沉住气,装死的事就暴露了。
她装死,引蛇出洞。刘千户上当了。他也学她装死,却是为了请君入瓮。
“断指命案与贺千霄无关。尚不知道是何人的手笔。弓箭手来自刘千户。”那人压着嗓子说。
“这些我都知道。告诉我一些我还不知道的事。”风尺寄的声音变得冷峻。
“呃……”女子犹豫了片刻,叩首说:“那弓箭手已经被我杀了。他临死前说买他的人刘千户的管家。那管家受不住我们严刑拷打,已经招了。因为镇庄协助了贺千霄。贺千霄当时正在昏迷,加上云庄防备力量太强,所以刘千户派人先毁镇庄。”
“是吗?”风尺寄问。听不出是相信还是不信。
“刘千户为何要针对贺千霄呢?”
那女子正低头暗自叫苦,早知道就不杀那两人,留着给风尺寄亲自审问,总好过自己被盘问。猝不及防听到风尺寄问,而自己并没有答案,一时间冷汗直流。
“兴许……兴许是帮应天府尹出气。”那女子心虚地说。
“兴许?”酒杯无声地被捏成齑粉。风尺寄冷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