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凉九欢不知,再睁开眼,已是另一个别样的自己。
熟悉的软被,淡淡的焚香,昏睡中的凉九欢,感知自己是躺在花事屋里,可是,她怎么睁不开眼睛呢?
清雅药香扑鼻而来,奇怪,她怎么感觉美人师叔就在自己身边呢?
“师父,都是我不好,没看好欢欢,她不会有事的……您莫要动怒……”
咦?那不是天生缺根筋儿的六师姐敖听心甚是委屈、满是悔恨不已的战栗哭腔吗?
这么百年不遇的好戏,又让她赶上了?嘿嘿,这得好好看看她又闹哪般。
脑子忽清忽不清的凉九欢,若是此时能睁眼说话,绝对敢给你下巨资赌注,她敖听心师姐的哭求声里,绝对充满了无限敬畏。
而且还是那种,从三千毛发里渗透到骨髓里的犯花痴型的畏惧。
听她抽抽噎噎的凄惨哭泣声,凉九欢心里想,六师姐,实在对不住啊,我现在是昏迷着呢,浑身舒坦的根本没有一丝力气,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所以无法让你抱着我,当活生生的挡箭牌了。
你要拿起当年你从东海龙宫一路势不可挡地追踪到天虞山非要拜美人师叔为师的强大勇气,好好求求美人师叔吧。
我佛,愿你平安!不过,你为什么要求美人师叔呢?
凉九欢忽然感到意识来了兴趣,虽睁不眼,却可以好好听听。这次,她总不能再逮到自己是故意装睡看她笑话的吧?嘿嘿。
窸窸窣窣,隐隐约约感觉耳边有衣服轻撩之声,不对,她刚才喊的是师父!
难道是美人师叔出关了?!!!
努力睁动大兔眼,想一把扑进美人师叔的怀中,却怎么也睁不开,正郁闷不已,突然又传来另一阵的谢罪声:
“三师叔,是冷宸失职,没有照看好七师妹,任凭您责罚。”
“三师叔,都是我的错,与三师兄和听心无关。今日是我借故拦住三师兄,让他给欢欢放假一日休息,却不想会发生此事……宝园愿意一力承当所有过责!”
这一话可是让凉九欢刚刚还乐呵呵看笑话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宝园哥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将我装楚楚可怜,强求你帮逃过一天的事实真相给捅出去。
不然,咱俩五百年的交情非断不可!
其实,并非她凉九欢心里这样说的绝情,而是……呃?等等,那句“却不想会发生此事”跟她有关吗?
昏睡中的凉九欢此时完全不知道寂静的花事谷,正面临着如何紧张的形势。
一道纯白色的清秀屏风,将宁静清明的花事屋,分成两种情景。
屏风外是鹤双宿、西陵飞恭谨地静立一侧,而他们前面正躬身跪着一字排开的冷宸、墨宝园和敖听心。
三人的谢罪之姿虔诚无比。
而屏风内,则是另一种似隔非隔,似断非断的空灵之地。
鹤双宿他们透过屏风,看不清屏内的情景,只感到一种无形的冰寒阴风从里面呼呼传出,良久,里面才传来一声:“冷宸,你说。”
幸好!幸好不是说自断全身经脉!
是什么样的人,虽是只说了这么一句极其轻淡的话,却是任谁听了都能心生胆颤,惟愿自求多福呢?
冷宸平日以严肃冷峻而闻名天虞山的八千弟子中,比管事的鹤双宿还要严人严己严规。
如果要给天虞山找一个天虞山严明律法最具有代表性者,必是非冷宸仙君莫属。
他是捍卫天虞山权威与尊严最庄严的弟子,完全无愧于号称灵智子最放心的弟子之称。
不然也不会将凉九欢交与她教管。
“是,三师叔。”
冷宸双眼淡漠,挺秀胸膛,一字一句道:
“天虞山第十条仙规仙律言,顶罪者一概不可赦,这也叫纵容罪,犯者要被关到面壁崖,经过三七二十一天的面壁思过,手抄一百零八条的仙规仙律一万零八遍,方可放出,面壁期间不准任何人前去探望……三师叔,冷宸默诵完毕。”
“三师兄,你愚木啊!”
敖听心抬头怯怯地看向屏风内的身影,哀呼一声,这次真完了。
屏风内之人,被她称作师父,被其他人称作三师叔,可不就是凉九欢这些时日心心念念的的美人师叔,花事了神君。
众人只能通过屏风看到一道天青身影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床上的娇小身躯把脉。
“宝园,你也一向做惯了这事儿,对你来说,思过可是小菜一碟儿,就免了吧。”
正当墨宝园窃喜之际,屏风内又云淡风轻地丢出一句,“去绕着天虞山脉跑上一百零八圈回来报个到就好了。”
话音刚刚轻飘飘地落地,灿烂的桃花眼顿时枯萎了,他就知道不能按常人的逻辑去思考非常人的三师叔。
对于这个怪异师叔对凉九欢的袒护,无人惊奇。
若是平常,他总是不经意地暗中解决掉别人送给她的礼物,要不就是直接干脆将送礼者拒之门外,对惊奇探头的兔脑袋说道:“走错门了。”
呵,堂堂闻名九天的花事谷,会有人走错门?一切足见其护侄心切,颇歇斯底里。
屏风外的众人,各自面上也像炸开了的热水锅,相安无事的鹤双宿、西陵飞、敖听心纷纷颂扬美人师叔真是……赏罚英明。
就连冷宸一层不变的冷峻脸上,也多少起了意味不明的笑意,这情景要是搁在人间的坊间,绝对是七嘴八舌的八卦姿态。
试问天虞山脉有多大?恐怕一个圈下来,用一万八千里形容都不为过。
请问墨宝园平日在几位弟子中,最擅长什么?
喝茶,逗欢欢。
最不擅长什么?走冤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