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恍忘四周,只是哭的肝肠寸断,不知过了多久,再站起时,那双清眸中已经剩下无限的凄楚,与难说的悲鸣。
什么是爱情?就像玉哥哥对待那个女子吗?就像悦千冢对待那个女子吗?
那个女子究竟是谁?为什么所有人与她有关……
玉哥哥,我答应你,一定将姬叔叔的魂魄完好地交付到姬瑾轩手中。
少女单薄的身影,在寒沙中,摇摇欲坠。
姚应华面色虽不动,却独深了渊眸,他几度上前欲再扶住她,却被她一次又一次,战战兢兢地一把躲开。
只听那唇畔中尤诺诺颤语:“我不喜欢你,云水河,我要去云水河……”
“你站住!”皎月狠戾着一双眼睛,大喊住她的背影,“你敢走!”
可是,她要回云水河畔啊,手中握着姬叔叔的魂魄玉瓶,她要去完成玉哥哥最后的心愿。
“你!我讨厌你!”皎月见她仍然要走,刹时红了眼睛,大声责骂她。
“你不喜欢父皇,更不喜欢我。你只会伤父皇的心,父皇沉睡了千年,你说忘了就忘了!明明是那个该死的姚应华欺负你和父皇,你却总是向着姚应华,反过來欺负父皇。我讨厌你!讨厌你一千多年了。你为什么还回來?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來?可是……可是我却该死的想着你回來,回來也好,那样父皇就不会寂寞了,皎月就不会一个人玩了。你知不知道,父皇已经一千多年沒有说过话了。别人都以为他是气的,只有我知道,他是沒力气了,为了你,他深受重伤,昏迷千年,如今好不容易苏醒了,你就迫不及待地看着他们杀父皇,我恨你!你走啊,你走啊,我们再也不要看到你!”
皎月趴在昏迷的悦千冢身上,一双疼肿的星眸,仍然倔强地强忍着不掉一滴泪:“父皇说我笑的时候像你,喜欢我笑着,所以我不哭,我皎月从來不会哭。”
“月儿,我……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女人。我只是凉九欢。”她扭头,说。
“都说你失去记忆后,变得又笨又傻,果真如此。你不仅又笨又傻,而且还冷血无情,自私自利,颠倒是非黑白,不懂谁才是对你真正的好。”
“我……对不起……”
“凉九欢!你走,倘若你踏出魔界一步,我皎月发誓,今生必追杀你到底,与你不共戴天!”
“月儿……”悦千冢睁开眼睛,直起身。
“父皇?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凉九欢她还沒有走,你还能看到她……凉九欢!你快过來。”这句几乎带上了恳求。
悦千冢冰声道:“让她走!”
“父皇!”皎月不可思议地看着悦千冢,他不是一心想留住她吗?怎会……
凉九欢走过去,握住悦千冢的衣襟,愣怔出声:“我……”
“九儿,你走吧。”悦千冢冰眸微动,“我自私凉薄,又贪得无厌,还必然睚眦必报,所以你不要对我好,否则必然将你拆骨入腹,永远都成为我的。”
如是以往,她必定逃得无影无踪,谁让他是震骇九天的魔皇大人?
可是,此时,她却一点都不怕,还笑着说:“糖糖,如果,我的肉能治好糖糖的病,此后我会回來,给你吃。因为,看着你疼,我也疼。”
“你,快走!”他咬牙切齿。
在皎月愤怒的眼神中,她听话地站起來,道:“月儿,我离开,是因为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慢慢狂沙,少女远去的身影,瘦弱单薄,却有一种他们谁都说不出、把控不了的坚强。
遥远的千里之外,一汪海之央,一孤岛之内,一高峰之上,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袍绝代女子。
同样三千白发飞扬,一幅黑色面纱遮住了所有能被看到的面容,只留一双永无波澜的血眸,静观六界,俯视九天。
可以说,这是一个沒有灵魂的女人,只是一个以“天下苍生”为棋子,下一场“轮回死局”的人。
而凉九欢,就是这棋局中,最关键的一枚令她“算无遗策”的死子。
永无波澜的血眸比那姚应华的落雪渊眸,还要无底深寂的空洞,空洞得彷佛与天地的苍凉浑然天成,却自是高洁无瑕;空洞得仿佛叫人看一眼,就能魂飞魄散。
这种空洞很美,美到令人惊骇。
美到,甚至让人怀疑,她连嘲笑与不屑都不会!
那太费力气了,她根本丝毫沒这个意愿。她就是这么不动地站着,随意地操纵着九天所有人的生死,淡淡地掀起一席轻易就能让血海罪渊翻腾咆哮的波涛,而他们连至死都浑然无觉。
就像此时,她十指纤纤,就在玉无瑕的魂魄慢慢散尽时,淡淡地将其消散的魂魄聚收入了掌中的一玉瓶之中。
寒风冷躯,而她三丈之外,却是恭谨地垂首伏跪着一黑衣蒙面女人。
正是在魔界刺杀凉九欢失败而侥幸逃窜出的女人。
“主人……属下办事不利!玉主他……请主人责罚。”
她清晰地记得,面前的主人,因何给自己再生之命。也清楚地记得,她交代过,倘若玉无瑕决意要与整个天下为敌,她就该杀了他,看着他死。
黑袍绝代女子弹出手上的纤细玉瓶子到蒙面女人面前,无波无澜道:“想救他吗?”
这句问话,令蒙面女人惊骇抬首,心中蓦然一顿,揖礼的十指紧握,丝毫不敢仰视那双血眸,脑子在刹那的狂喜空白之后,方努力地自持道:
“是!恳求主人救玉主,属下愿意牺牲一切!”
“牺牲一切?包括解除你身上的上古禁咒吗?”话音落地,蒙面女人脸上的黑色面纱突然脱落,露出一张竟与月族前任月王西陵凤一模一样的脸。
就连那上面的天罡月煞黑纹都一般无二。
“……主人?”突然被露出藏之深之又深的狰狞真容,女人脸上骇之又骇,“是!西陵凤愿意以此,交换玉主之命。”
“呵,又一个痴情傻女。”黑袍绝代女子无波道,“可惜,你太贪心。”
“主人,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一心为您效力,被您欺瞒利用千年的痴情玉主,就这么魂飞魄散吗?”
这话,问的大胆忤逆。如果是平常之主,必会勃然大怒,即刻将她就地处死。
可是,黑袍绝代女子怎会是平常之主?她是操纵九天之主。
这些话,对她來说,根本连一丝神经,都跳动不起。
这一点,西陵凤为她效力千年,多少地妄自深知一点。
但,黑袍绝代女子不会在意她这忤逆之举,可不代表他人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