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被窝中醒來,脸上泪渍尚在,望着两只麻麻的手发呆。
昨晚她发酒疯了吗?那自己张牙舞爪,乱挠乱抓的是谁?手指缝划出一根纤长纤长的墨发,到底是谁?
“欢欢?睡醒了?”此时,连向晚小心地端着一碗盛满汤汁,轻推开门走进來,“昨夜你喝醉了,在院内手舞足蹈起來,轩儿就将你抱回了房间。”
见她仍然对着双手,愣怔在那里发呆,连向晚嗔笑道:“快喝点,这是我亲手煮的醒酒汤,知道你喜欢甜食,特意加了蜜饯。”
“我……是我又不乖了……嘻嘻,我喝。”关切之话让她一时情急,却说不出任何什么,只好吐吐舌头,揉揉尚僵的脸颊,乖乖地伸手要接碗喝汤。
连向晚坐到榻侧,又嗔了她一眼,避开她的莽撞,盛了一勺汤汁,吹凉后,轻轻送至她的唇边:“來,我來喂你。以后啊,可不能再这样了,半夜喝酒,你这是要让我百般心疼吗?”
她咧咧嘴,傻笑起來,似乎此刻只知道这样才能少被“责怪”几分。
那双清亮的眸子也因为这卖乖傻笑,重新焕起了往日的奕奕神采,璀璨如明珠,雪肤也跟着粉嫩起來。
海藻般柔软的长发,自然地散落下來,她此刻全身只着了白色的丝缎中衣,上上下下沒有任何配饰的点缀,但在她那极是乖巧温顺的笑眼弯弯中,一幅清透娇容,却无意识地透出一股调皮灵动,十分讨喜。
这,总能让人轻易地接受和原谅。
连向晚看她乖乖张开小嘴,全喝了方放下心來,拿着袖中的帕子为她擦拭嘴边的汤渍,心中更是疼惜:“欢欢,与我们一起回皇宫吧,你还太小,雪妈妈实在不放心你……”
“雪妈妈,我……”凉九欢张张嘴,又是说不出话來。
想起那天她也是这般醒來,趴在她怀中痛哭不止,边哭还边说:“我什么都做不了……美人恩公救了我,我却救不了他……”
而雪妈妈就温柔地抱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肩,给她无声的力量和安慰,一连日,她一直都是这样细心周到地照顾自己。
如此温暖的体贴,教她如何不贪恋?如何不想随她走?
可是……她不能。
昨夜自己是醉了,但是醉中说过的话,却沒有忘。
美人师叔也受了伤,尽管这几日,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三师兄,一直告诉她,美人师叔无事,可她还是不放心。只想此刻立即奔回花事谷。
连向晚见她神色透着一股坚定,知她已经不想前几日那般犹豫不决,仿徨无措,便不再让她为难,笑道:“好,欢欢,但是你要答应雪妈妈,此后不能这样难过了,你虽是仙身,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嗯。”她笑着坚定地点头。
“來,在躺一会儿吧,我们母女好好说些贴心话。”连向晚扶着她重新躺下,给她遮好被子。
她往里挪了挪,嘻嘻笑着让她也躺下,连向晚点点她的鼻子,便也侧卧在那里,“欢欢,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有关翡翠手链的故事吗?”
她点点头。
“那时,大师将翡翠手链送与我时,对母亲说,我命中会有一个大劫。只要不拆开这对儿手链,就能保他躲过此劫。可是,那时,你姬叔叔出征,我心知很危险,便把手链拆开给了他,希望保他平安。谁知拆开手链,我的劫却应在了他身上……”
凉九欢在锦被中握住她的手,轻道:“雪妈妈在想姬叔叔的时候,也是在自责,是吗?雪妈妈这不是你的错,而是……”
而是什么?天意弄人吗?或有些人故意而为之吗?她回答不上來。
“嗯,那天在天虞山我醒來后,方悟晓,已经发生的,我们改变不了,为了不让身边人徒增担心,我们要学会忘记。”
这也是,当初姬瑾轩和凉九欢他们到冥界时,玉无瑕劝说她回皇宫的原因之一。她越是担心自责,不肯从姬沐云失踪之事中走出來,危险的越是最关心的姬瑾轩和凉九欢。
她不能再让他们到危险之地,为她奔波了。
“忘记……”凉九欢失神着呢喃。
忘记……是啊,是忘记。
可是玉哥哥沒有忘记啊,他宁肯苦等千年,也不肯忘记,只为心中一个执念。
让那个仙女看看自己为她的一句话,而亲手安定的天下。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梦,却再也沒有实现。
以前,她以为玉哥哥的手掌无纹,手心冰凉,是因为身体不好,就从美人师叔那里找來暖石,送他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