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应华,莫非你还想重蹈覆辙,再见一千年前的惨剧吗?!”
东华帝君伸手抓住姚应华胸前衣领,厉声质问,而被质问之人,却望着那抚琴的女子,始终举步难进。
一千年的惨剧,要再次血淋淋地呈现在九天六界吗?
姚应华他无法现出自己的苍华剑,前去阻止,“东华,身已染尘,心已生情,神志不澄,我,再难以驾驭苍华神剑。”
时间在这一剑中凝滞,相同的人,相似的剑,轮回的宿命。
逃不开,终究是逃不开。
无论她如何以舍情断爱为引,设下这轮回死局,她都不是那收局之人。
久远前的悲哀,烈火焚身的痛楚,可望不可即的贪念,终于,一一清晰地涌上心头。
当她拿回自己抛弃的记忆时,瞬间看遍了自己的前世,并无多少情绪,就像看着一个毫无相关的外人,心存侥幸身无感受之外,只叹一声同情而已。
可是,如今一曲绝命之音,唤起身心埋葬的记忆,如同翻江倒海,瞬间教她尝遍七情苦毒,再次经历那种绝望之痛,除了绝望,还是彻底的绝望。
又是那无波无澜的眼神,逼她第二次彻底陷入绝望中,一阵剧痛过后,只留下近乎凌迟的悲绝。眼角的血泪之滴未及掩尽,无情的风沙一吹,又露出凄惨的笑容。
“她怕火!拿火烧她!”昆仑掌尊忽然大叫一声,“这女子亲年前被焚神火所焚烧,一定怕火,快,先用大火拦住她!她已经察觉出鼎天罩威力,正在安静思考破解之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鼎天罩正在源源不断吸收内人的神力,化作一网网上的劲道,加强鼎天罩之固。
鼎天罩网丝看似柔薄,实则是吸收神魔之力。凉九欢凄然一笑,原来她怕火不是那时候掉进焚神火而害怕,也不是自己的体质,而是从记忆深处,火就是她最恐怖的记忆。
一生两次在火中。
一生还要经历两次这样的神魔对峙。
“我本就是一缕残魂余识,没有前世,没有今生,更没有后来……如果天地不容,何惧天地逼杀!那么,姚应华,如今我就当众削骨断肉,血还你重塑之身,我死便两清,若残生……从此以后,我与你恩断义绝,永不再见,否则你死我亡!”
她不舍得对任何人狠绝,却独独对自己最是狠绝。
前生是,今生更是。
可怖的琴声骤然改变音调,不再是攻击,而是自残之音,沾了血的《冷魂调》是杀人曲,那反弹《冷魂调》就是自残之曲。
飘褂肆扬,掩不住萦眉的凛冽杀意;无意突围,愿臣杀戮,只因放不下怀上的断琴一物。
“不要!不要!小欢你不喜欢,我就把神源取回,取回,我一定取回,只要你平安……”
姚应华疯了,他疯狂地跑过去,想要抱住她,却在看到她纤细颈中的挂紫神珠,突然被挣断时,刹住了脚步!
一颗神源,散发着紫华神韵,被一道凌厉的琴刃携飞而出,直直窜入姚应华心脏。
“姚应华,拿出你的苍华剑,与我对决!”
神源入体,姚应华乍然捂着心脏,跪倒在那里,嘶喊出声:“凉九欢——”
是谁喊得早已不在重要,当她得知自己是借助了他的血才得以重生之后,还是存了一点点私心的。他也许从不爱她,但是却是怜她的。
那无限的慈悲之心终究肯分给了她一点点,所以她选择不去恨,选择束手就擒。
可是,现在既然连这唯一的怜惜都不存在了,那她就要彻底断绝两人之间的关系。
削肉断骨,还你重塑之身,她终究还是她自己,一人。
云天一色的血光共织景色,似是昭示着一段五十多万年都理不清的恩怨情仇纠缠,终要以杀戮落幕。
琴音化利剑,反袭自身,本是淡白色的裙装,不出一刻,便是血染的颜色,溅起血红的浪花,是开满遍地的曼珠沙华,
姚应华终于起身欲要阻止,就在两道强悍气劲击中步香尘之时,一页书、阎达乍见惊异景象。诡怖无断的杀伐悲嚎,似虚还实,似远还近。
尖锐的话语,暗藏无边的恨意,纵是感人故事,此刻闻之竟感肃杀莫名,半张神魔怖印,妖冶的莫名骇人。
苍天无怜,变本加厉的琴声魔音,生生入耳,她,一意绝己生死。
狂肆的笑声,骤然仰天响起,再揭心头难忍之痛,霎时,满腔怒火,化为焚风,将满天暴雨蒸发殆尽!
神魔怖印发出万丈光芒护住她的那张脸,她身上有多么残破,神魔怖印就有多么亮,她的那张脸就有多么扭曲。
生为一个天地不容的存在,她从来就没有选择。
如果堕魔,能让她生,她便选择堕魔吧,因为她不能死,美人师叔用命换来的命,不是她的,而是美人师叔的。
所以她要看看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