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是一个水利工程专家其演讲技巧自然不能和李斯同日而语。尽管如此郑国方一开口立时满座俱惊。
郑国并不需要演讲技巧他只是用数据来说话。他给嬴政算了一笔帐:关中水渠建成之后可以将四万多顷的不毛之地改造成肥沃良田每亩田的产量能够达到一钟。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仅仅靠关中水渠就可以解决秦国三分之一人口的吃饭问题或者解决一支6o万大军越境作战的军粮问题。(注。)
在座诸人不是水利专家而是政治家他们比郑国本人更能明白这些数字对于秦国的战略意义一时间群情激奋窃窃私语起来。
嬴政犹然不信道:“果能如此抑或是汝虚报邀功?”
郑国道臣乃待死之身焉敢虚言。于是将四万多顷良田分解到关中各郡此郡能得几许彼郡能得几许。又历数各郡人口、地形、气候、土质条分缕析言之凿凿不由得人不信。要知道这其中的许多数据和资料是郑国用两条腿一步步跑出来的在官方报表上根本了解不到。
随着演说的进行郑国其人也生了奇妙的变化。一个刚刚还萎靡不振的死囚犯忽然间变得神采焕脸上有光。那是科学之光信仰之光。纵然是至高无上的秦王也不能夺去他作为一个科学家的信心和尊严。郑国滔滔不绝最后作出结论:“臣为韩延数岁之命为秦建万代之功。”
听完郑国所言嬴政喟然长叹问道:“以诸卿之见郑国当如何区处?”
众人寻思嬴政的口气似乎已有了赦免郑国的意思不然何以会有此一问。的确如此大的现实利益摆在面前即便是君王也不免动心。但是众人又知道按照秦法郑国只有死路一条。法律的权威不容置疑正是秦国的立国之本。做臣子的只能谨奉法令不能越雷池半步。唯一能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只有秦王嬴政。如果贸然建议赦免郑国那就是在建议破坏法律动摇国本谁敢承担这样的罪名?况且宗室这边的态度也不明朗犯不着自己抢先表态。于是嬴政虽然问话却无人回答。嬴政无奈之下只能点将指名李斯命他表意见。
李斯也不推辞长身应道:“臣不改初衷以为当车裂郑国诛其三族。”一语既出嬴政变色宗室诧异。李斯继续说道:“郑国主修关中水渠前后十年奔波终日无夜安枕惟恐水渠不能早日竣工不能早日为秦之利。其心险恶是以臣请车裂郑国诛其三族;郑国初为韩作间而入秦以来不念故国只知有秦所行无不利秦。韩见郑国之背叛悔之已晚恨不能早杀之。敌国愿杀之人大秦也当杀之阿敌国之好。是以臣请车裂郑国诛其三族;郑国理水沟洫胆敢变泽卤为良田富我关中安我百姓其心狠毒是以臣请车裂郑国诛其三族;郑国胆敢令关中成沃野强盛我秦使秦有吞并诸侯、一统天下之资助大王为天下之主其心叵测是以臣请车裂郑国诛其三族。”
李斯一气道来其声如金石交鸣其势如磅礴雷霆。话音已落宫殿之内死寂一片无人应答。宗室诸人皆神色沮丧若有所失。再无别的声响只有郑国的隐约抽泣。那时的科学家通常都得不到应有的承认比较郁闷。郑国何曾有过什么知己何曾有人给过他如此高的赞誉。李斯今天的一席话怎不让他感激涕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