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书展开看信人却并未先看信中内容,而是向信尾佛号印记及画押扫去。待见那熟悉印记画押无伪后才看起信来。这看信者约莫五十余岁年纪,一袭浆洗的早已退去了本来颜色的布丁衣衫,却是早已看不出原来应有模样。苍老而满是皱纹的脸上干枯而带着几分病容。剃过不久的戒头则也长出些花白的寸发。若不是坐在这僧人身前,与他相对而坐的淡如,知道这僧人的真实身份...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这位现如今颇为落魄的僧人,便是昔日国师德主最为器重的第二子牟宁!但现今的他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权势与威仪,有的只是生活在山林中的困窘与艰难。
直到此时淡如都只觉,此行前来还真是顺利的很。没想到...自己在来到这青木溪所见到的第一人,那个躲藏在树丛中的小女娃儿嬅儿,便是这国师德主嫡出子牟宁的孙女。而嬅儿的父僧正是牟宁的嫡长子寞昂!
在嬅儿的生母引路下,自己便来到了这位国师德主,嫡出子牟宁的居所。一处十分破败不堪,屋顶铺着层厚厚草麻,才能不至赶上下雨天,渗下水来的屋舍。
苔藓霉斑在颇为有些潮湿清冷的屋内墙壁上随处可见。早已失去光泽的旧木板地上,也有好些处断裂补添的痕迹。而刚才当淡如走进这屋内狭小佛室时,听着脚下踩出的“咯吱”声响,不由不令他心中都有些担忧。会不会在下一刻,脚下的木板便会断裂开来,以至于踩空陷下脚去...
而这间狭小的佛室,如今虽只是坐了三人,便已然显得有些拥挤。一盏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陈旧铜灯,正燃着根“噼啪”作响的油烛。油烛因为是那种最为低劣的膏脂所制,是以在燃烧时还会冒出些发黑的烟尘与刺鼻的味道。除一盏灯烛与三人外,几乎是空旷如野的室内,便也只有个小的可怜,做工极为粗糙的佛龛而已。在佛龛内却是供奉着尊,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金佛。这小金佛不过指掌大小,但做工却极为精美栩栩如生。却是与此间几乎是寒酸的不能在寒酸的佛室,形成了不可协调的落差。
但此时的淡如却无心于身旁事物,在将随身带来的那封由归愿尚德寺,寺正院主牟宏所写的手书信函,递交给眼前的这位国师德主嫡出子牟宁后。便不由将目光扫向了坐他身旁,很有些坐立不安的青年人。
这名约莫三十不到的青年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却是未曾梳理。身上则穿着件依旧可以看出模样的旧纳衣。缝补痕迹倒是比此时盘坐看信中的牟宁所穿要好上许多。此时的他在牟宁观看手中书信时,便很有些迫不及待地微侧身子,向牟宁手中所持书信看去,一点都不避讳此时为客的淡如。而这青年人正是嬅儿的生父牟宁唯一的嫡子寞昂。
“阿弥陀佛!”
未等一旁偷看偷瞄的寞昂再多瞧几眼。很快将书信一扫而过看了个大概的牟宁,随手便将书信合上道。
随着牟宁合上信后打了声佛号,蜡黄病色的脸上却也不免,带起几分悲伤神色接着又道:“国师德主的法体...真病得如此之重?”
说话间牟宁便看向了对面而坐的淡如。他虽如今境遇全拜自己的那位父僧,国师德主当年盛怒下的惩处所赐。这十多年来所忍受的疾苦与折磨,也不由不令他对自己的父僧心存恨意...但那位毕竟是自己的生身之父...这份父子血脉的亲情,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当牟宁从这封令其惊骇不已的书信中,得知了淡如此行而来的目的与现下总院之情后,却并未因淡如此行而来地目的迫切相问。而是问起了他的父僧,却也不失为一有孝之人。而此时的牟宁虽只是面露悲色,除此外便无再多表露。但实则在其得知了自己的父僧,现今已然病入膏肓的消息后。那份压抑于心中多年的恩怨,却也不由不令他感慨万千,说不出滋味五味杂陈....
淡如点了下头来:“回宗子话,国师德主法体的确病得很重!如今总院院庭已完全被院掌座连峰把持。此次如与家师来总院访,家师身为门中宗老却连国师德主法面都不得见。而家师之所以不能得见国师德主,就是因院掌座连峰之故。若国师德主不身染重病的话,院掌座连峰也不会这般大胆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