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夕醒时,天已大白,张成垂手立在一旁等候,一向沉稳的脸有点僵硬,问道:“大人身子可见不适?”
“无事,不想那歹人弹中藏有独特迷香,待我发现时已不支。”
“大人,此香不属中原一带。”
“知道了。”庾夕没有作声,思索着刚才每个细节与线索,眼尾扫到衣衫一角,黑色衣服上沾了几点血迹并不起眼,却让庾夕忆起烟雾中的血色笑靥。
手中一紧,庾夕轻唤:“敏珠。”
敏珠立即推门入内为他更衣,问道:“少主,这换下来的……“
“烧掉。”他皱皱眉,不再看那黑袍。“张成,你随我来。”
两人便走向书房,开始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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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荼非常懊恼自己身子骨不错,她居然重伤之下,还能醒过来。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三十多道伤,加上庾夕雷霆一击,本应奄奄一息的她,趟在车厢一角,瞪着宝蓝色厚重的车帘。
这是?她感觉车轮不断与坑洼的路上压到石子的震荡,这令她全身的伤象被重新撕裂一样,内脏因此翻江覆海,喉咙有如羽毛撩动,不知何时会忍不住再度喷出血雾。
避震系统实在太差了吧?这是什么烂马车。车厢内陈旧不堪。旁边放杂物地小几随着震动会砸到她地小腿上。不要啊。小腿可能是身上唯一没有受伤地部位。
她昏迷之际。便感觉有人在背后单手抱着她。另一手抵于她背脊。有种温暖得诡异地热气缓缓输送全身。令她一度要沉入黑暗地无力感被驱逐。天啊。让我晕倒吧!李如荼只剩下瞪眼睛地力气了。只好认命地躺在这个温暖地怀抱。她感觉背后是一个男子。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生怕弄伤更生怕亵渎。那肯定不是庾夕。李如荼眼中突然横生一点雾气。本以为。这些天她卖力扮演一个唐朝公主。他会看到她地努力;本以为。在他心目中。酷似新城地她多少有一点地位;本以为。见是她掩护。他不会出尽全力痛下杀手;本以为……太多期望了。期望越深。失望越大。不是吗?谁说冷汉尚有柔情。庾夕地柔情已经全随新城远去。那一掌。把李如荼还没有长成地心苗打得稀巴烂。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那男子地身体有点僵硬。李如荼心中暗笑。肯定是那个笨蛋黑衣人。傻乎乎地劫持她想要逃。后来却为了她困于缠斗。现在抱得累了。内力也消耗不少了。怕她颠簸。也不把她抛开。可能又想起陌生男女抱在一起有碍观瞻。内心又挣扎起来了。
“你。醒了吗?”
男子说话字正腔圆。如珠玉撞击之声。脆而温润。只是。有那么一丝怪异。在李如荼心头蔓延。
李如荼不管他。闭上眼脸。男子可能想探头看看她地脸。温热地鼻息掠过她地耳垂。引起一阵瘙痒。男子看李如荼没有应声。只好复又依着车厢内壁。假寐半刻。
“喂。”李如荼终于存够开口的力气。
“嗯……啊?你醒了?”
笨!难道在说梦话吗?李如荼心中翻了个白眼,气若游丝,道:“水。”
男子空出手来,在腰间取出一精致的羊皮水囊,拔开塞子,准备给她灌下去。马车几下颠簸,差点把他手中的水泻在李如荼身上。唉……分明就是个纨绔子弟,从来没有服侍别人的经验。
喝了几口,李如荼便提手接过水囊,优哉游哉地靠在这个人肉椅垫上喝水。水的味道很清润,只是,有一丝什么气息很熟悉,似有若无,她拿过塞子,再嗅了嗅。
灵光一闪,李如荼挣扎地要起来,那男子扶着她靠在车厢的角上,还在她腰下垫了一条毯子。
李如荼看看他身上的一套黑衣,还有依旧明亮清澈如盈盈秋月的双瞳,没有什么破绽,只是,他出卖了他自己。
李如荼不顾礼节,拉过对方的手,黑衣男子却不挣扎,呆呆地看着她在自己手心画些什么。
李如荼画的是菊花,十六片花瓣的菊花。还未画毕,黑衣男子手中一颤,缩回手,半蹲在厢内,后退一小寸,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中戒备,打量着她露出笑意的脸。
果然,李如荼心中了然,轻轻念出奇怪的发音,“托么达奇,哒嘎喇。”
男子眼中掀起**,惊讶不已,在他眼底,很清晰地映出他心底的震惊、怀疑、挣扎。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子依然用汉语,问道,只是,发音即使如何标准,还是掩饰不了他短频发音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