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金虽是驽钝,仍是觉察到李如荼的肃然,停下身子。仔细观察她地面部表情,觉得可确信无疑,便点了点头,“说。”
李如荼没有料到她如此爽快,不觉心花怒放,靠近一步,更低声道:“金儿,这里不安全,有人想杀我。”
钱金柳眉一竖。怒目道:“谁?”
“嘘……”李如荼按住她手臂,双眼朝四周没有关上门窗的位置假装不经意地瞟了几眼,确认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我昨日在府中无端被袭,一个侍卫统领受伤,中毒至今未醒。我还未知凶手是何许人也,也未知他所为何事。”
钱金想了想。问:“你想我帮你暗中查探?”
“是。”李如荼咬咬唇,这一个早上培养出来地感情不知能不能支撑她的请求,但她已求助无门了。除了外人,她还可以相信谁?
钱金沉吟半晌,最后还是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暗中保护你,只是能不能查出凶手我尚未知,多少能找出些端倪。”
“嗯,不过刚下了手,我想短期间,他不会再下手。”
“无妨,我也可以与大哥商量商量,呵呵……你别看他这般……小时候娘亲常说他几分小聪明。”说到她的兄长。钱金不复平日恶狠狠地态度。李如荼亦清楚他们俩的相处模式,不禁笑了。
当日用过午膳。钱金便告辞回观海楼了。
李如荼仍是如热锅蚂蚁,在房中转悠。一个时辰之后又辗转到了杜子兼院落转去。
韦正矩仍在京师受命,李如荼没有打搅他的意思,此刻唯一的希望全部系在澄然一人身上,而这种不安和孤独感再次在她心上盖上一层薄雾般的迷惘。
夜凉如冰,就在李如荼的彷徨提升到极点时,澄然归来了。
万树奔到杜子兼院落,一脚跨过门槛,顾不得礼仪大声喜道:“公主,澄然大师回来了,那个神医余公子也来了。”
澄然归来,不负所托,果然请来了余沛容,李如荼心中暗念了声“阿弥陀佛”,提起裙摆便要向前厅跑去。
万树拦在门前,李如荼呆了一下,奇道:“怎么了?”
万树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道:“公主您且别急,澄然大师已经带余公子过来了,很快便能见到人类,您先在此处等等。”
对对对,要顾及皇家威仪。
李如荼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脚印在雪地上纷乱地画了个圈圈,鞋袜已濡湿,才冷静下来,整理好衣裙,敛容立在院中,等待澄然与余沛容的到来。
很快,外面已经响起脚踩在雪地上的吱呀声,由远渐近,就如踩在她心上一般,一紧一松。
一行人提着忽明忽灭的灯笼沿着小路走来,几名侍卫当先入内,分别站好。澄然紧跟着踏入院子,抬头间,李如荼已经看到他眉眼间掩不住地欢喜。
是好消息么?
澄然入内对李如荼合十作礼,言语间略带兴奋,道:“施主,我已经与余施主说明原委,余施主愿鼎力相助。”
“此话当真?”李如荼眼睛随之发亮,喜不自胜。
澄然微笑点头,转身看向门扉。
随着澄然的视线,众人满脸期待地望向同一个方向,门外有人不徐不疾步入。
来人是一位年轻公子,穿着简单的黑色圆领窄袖袍,方巾轻束长发,淡然自若,清逸脱俗,在淡光散射下如信步闲庭。千树万树垂手立在一旁注视着他,只觉这位余公子举手投足之间有说不尽的独特气质,闲云野鹤般潇洒自若。
只有李如荼,刚才还是晴空一样的脸,忽然面如死灰,笑容顿消。她的手在广袖下,激烈地抖动起来,指甲已经掐入掌心之间,透出血丝。疼痛令她清楚现在并非梦境之中,她所看见地皆是变成真实的噩梦。
此刻她的心绷得紧紧,惶恐不安地看着来人,四周空气顿时变得稀薄,呼吸开始困难。她唇齿微颤,瞪着那人地眼眸,她似乎看见了最残酷的魔鬼站在面前,胸中有无数复杂的情绪似要破体而出。
紧接着,她惊骇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嘴角冷笑,自言自语:“余沛容?还是庾夕?”
为什么?
这个一直出现藏在她身心深处最可怕地阴魂,这个夜夜扰梦让她清晨每每惊醒的恶魔,复活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