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方才无意听到你与余公子自己的对话。”
李如荼心中一凛,面上不懂声色,冷声道:“杜统领,此公主府内,什么应该听,什么应该说,我相信你已经很清楚,无需我多讲。”
杜子兼胸口弥漫奇怪的酸楚,本来,他在昏迷中,似乎有些什么牵挂,勉力醒来。当他睁开眼,第一眼却不是看见自己在睡梦中忘却不了的人,失望浓烈地围绕着他。在思前想后,他实是没有什么籍口求见,只得想方设法撇开跟随在侧的部下、下人。
当他悄然踏出房门不远,便看见这么一幕。
他看错了吗?
抑或他也是俗人一个,逃不过儿女情长?看不懂天家女儿的游戏。
他很想拂袖而去,只是脚步却不听话地,跟随着她的脚印,一步一步向不知名的前方走去,仿佛他们的脚印贴合在一起,满足了他内心某处奇特的需求。
他喜欢她么?
他开始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如果不是,为何为她挡下一箭?
如果不是,为何在昏迷中翻来覆去地梦见她?
如果不是,为何醒来看见床前的千树万树如此遗憾?
如果不是,为何在知悉她与余沛容的过往之后仍不放心跟来了?
他脸色愈来愈苍白,他以为自己体内的毒药再次发作,心跳突然加速,快得他透不过气来。
“公主。”他舔舔干裂的唇,低声道:“我……”
李如荼奇怪他居然不自称“卑职”,以讨究的眼看向他,看在他眼里却是一种鼓励。
“你可知道,余家曾有为先帝救驾身死?”
“我知道。”李如荼颔首,猜想他是想邀功来了?还是打算要求调回皇帝身边?
“你可知道,余家虽对皇家尽忠职守,却从未以如此笨拙的手法救人?”是啊,当日他是多么愚蠢,只是,在他醒悟过来之时,他已经倒吊在绳索上,握着她的手。
李如荼呆了呆,再次颔首。
“那是因为,我心中,有了公主。”
李如荼面上惊讶、疑惑、怀疑、探究一一闪过,她本来强持威仪的脸似红了红。
这个下雪的早晨,必任何一个过去更漫长。
他们就如此,相隔着白雪飘摇,相隔着寒风凛冽,相隔着君臣之别,对望着。
李如荼不明白,为何他的目光如此浓烈。
此刻她明白了。
李如荼不明白,为何他宁死也不放手。
此刻她明白了。
不过,这些并非她要的,她的目光慢慢冷却下来,面对他的热情,她却无法心动。
那种心跳砰然的感觉,早就在鹤坠落山崖之时离她而去。
她是一国长公主,他是保护皇家的侍卫。
她是有妇之夫,他是受家族重视的新一辈子弟。
她是心死之人,他是从未接触心跳的人。
李如荼嘴角慢慢弯起,勾勒出柔美的弧线,突然她错觉自己在模仿余沛容的笑法。只是,这个错觉刚过,她已经朗声笑了出来,道:“杜统领,你余毒未清,应好好休息。”
说罢,那个雪地,便只剩下一道足印,与一个立于风雪间的男子,紧握拳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