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的脖颈上慢慢的凸起细细的青筋,爬上耳稍,葡萄似的那对眸子凝结着一种让人永远看不穿的沉痛。在邵振刚转过身去的那一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陈锋的眼神里流露着钢铁般的坚定:“我陈锋从来都不是那种弃自己兄弟不顾的人。”
邵振听后微微的笑了,笑容里夹带着感动,同时在眼角膜的最深处还流淌着一种叫‘情义’的泪水。
码头人烟寂至,岸边停靠着的几艘游艇被海浪拍打得晃悠晃悠的;岸上枪声响成一片,火星乱窜,邵振脱口大骂道:“他妈的,狗仔这畜生竟然敢摆老子一道,回去非得宰了他不可。”
陈锋和邵振背对背相互掩护着,陈锋应喝道:“看来他们是专门对付我们的,早就算计好了,这一仗是迟早要面对的事,先想办法突围出去再说,你先撤,我掩护你。”
这群有备而战的凶徒因为常年被陈锋和邵振打压,生意难做,几近“绝粮”的地步,黑界几个威名远扬的社团老大,都被陈锋抓进了牢房,社会上很多黑道人士早就有想干掉陈锋和邵振的想法了,现在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到哪找去。
所以此时这群凶徒像群发了疯的疯狗一样,将所有怒气火力全开的扫向邵振和陈锋。邵振两人因为来时并没有过多准备,火力大不胜敌,尽管竭尽全力浴血奋战,最终还是因寡不敌众,慢慢的败下阵来,往日里在警界让黑势力闻风丧胆、所向披靡的两大缉毒猛将,此时却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显得异常粗重。
在海风划肤的海边,汗水顺着陈锋的脸颊滚流而下。
突然,还没等陈锋来得及拂去遮眼的汗珠,侧方乱草蓬后,一个暴徒伏击探头而起,忽地掷出一枚手雷。陈锋反应极快,一个闪电般侧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邵振死死的压在下面,邵振刚反应过来,随之身后就传来“砰”地一声,同时邵振只觉全身一阵钻心的剧痛,脸露痛楚之色,一滴滴滚烫的鲜血溅在他脸上,才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抬头望去时,奄奄一息的陈锋嘴角早已挂满了血丝,越来越多,拉成一条血链。
陈锋猛然一声剧咳,偏过邵振的脸庞一口鲜血直喷在地上。四周的毒贩蜂拥而起,正欲开枪射击之时,只见邵振撕声裂肺的一声狂吼:“锋哥。”双眼都快膨胀出来似的,一手扒开陈锋,举枪猛扫,瞬间子弹声“嗒嗒嗒”……的击破沉夜,直到毒贩倒下、直到打尽最后一颗子弹,还可以听到枪膛里传来不甘的阵阵“啪啪啪”的声音。
邵振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下已然生命垂危的陈锋,一手将之抱起大声呐喊道:“锋哥,锋哥,你一定要挺住。手不停的慌慌张张的拍打着陈锋的脸庞,声音边颤抖道:“挺住,我马上帮你叫救护车,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邵振慌慌忙忙的伸入裤兜里抓手机,被陈锋吃力的压挡了下去,声音微弱的呢喃道:不用了,没用的,我快不行了,答应我,帮我照顾好好昕霓,要让她好好上完大学,告诉她别恨她妈妈,是我自己没用,没能给她们母女一个安稳的家。我欠昕霓的太多了,帮我告诉她:“我,我爱……”还没说完,陈锋双手散力的松开顺着邵振的手臂滑落。
心急火燎的邵振,惊慌失措的拼命摇晃着陈锋的身体,却已然无济于事,邵振头昂向天空“啊!……”的一声咆哮直入云霄,穿梭浑荡,刺破苍穹。
远方响起的警报声正紧促的靠近,毒贩闻风而撤,已经陆陆续续的搭上了游艇,邵振的心像似被万火焚烧一般,脸像黑铁样,眼珠子灼红得欲燃烧起这片凄苍的夜。豁地捡起地上的手枪就对着已经发动的游艇疯狂射去,子弹“噼噼啪啪”的打在渐逝渐远的游艇后方,溅起层层水花,直到弹尽无子,直到游艇消失在暮色中不见,邵振双腿一软,狼狈的跪在陈锋面前,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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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邵振一直被盘扎在内心最深处的仇恨无止境的折磨着,他为了复仇几乎倾尽所有,也几乎倾尽了最关心他和他最在乎的人。他甚至想过付诸生命,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也放不下一个人,那就是陈昕霓。他不想将仇恨展现在别人眼里,尤其是陈昕霓,他只能隐藏、压抑,无尽的压抑得不露痕迹。
所以这些年邵振只能拼命的去搜寻各种罪证,企图通过法律将仇人绳之以法,他也相信自己有这种能力,可他到底还是错了。
七年了,辗辗转转,那个屠杀夜狼村的主谋至今连影子都没摸到。
他也曾劝告过自己,放弃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可当他一想到那些那些穷凶极恶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还在继续做恶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活着,就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与讽刺。
而现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唯一的牵畔就是陈昕霓了,他再也不能让陈昕霓受到任何伤害了,他的每一步都必须谨慎得不能有任何差错,他的良心叮嘱过自己,哪怕付诸生命,也要让昕霓幸福的生活这一生。
邵振眨了眨眼,重新换上一副心情,不管他内心的仇恨有多深,在别人面前,尤其在陈昕霓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